晕倒的那一瞬间,模糊的视野里有两个少年奔袭而来,还有惊呼的软糯声响起。 破庙里,陆家大房陆长青见老两口睡着了,便慢慢走了过来,挨着陆文亦坐下,小声道: “三弟啊,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岭南,就算到了也不见得能活得下去。 我一把年纪了,活也活了大半辈子,死了也就死了。只是那几个孩子,哎,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闻言,陆文亦抬眸看了一眼外面,有的孩子已经回来了,大的抱着一小捆柴禾,小的抓着几根,却是还没见到自家的。 这才转回头来,缓缓道:“大哥不必忧心,只要能活着到达,吃树皮挖草根,还有野菜这些,总归是能活下来的。”
“是啊,活着才有希望。”
陆长青点了点头,心里惆怅不已。的确是活着才有希望,可是,谁能保证就一定能活着走到那里? “爹,爹,不好了!”
忽而,一阵急呼传来,惊得两个大人连忙站起。 “是小牛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陆文亦瞬间就听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眼,急忙往外走去。 其他人被惊动,也纷纷开始站了起来。 “干什么?!都给老子坐好。”
眼见犯人都开始起身,几个官兵纷纷大喝出口,手也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唯有为首官兵,坐在佛像之下,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坐定。 众人一愣,瞧见官兵们放在刀柄上的手,连忙坐了回去,陆文亦两兄弟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坐下去。 见状,几位官差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怪他们警惕,而是因为这里的犯人超过了三百人,壮年男子超过二百。他们官差满打满算也才十五人,要是发生暴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爹!”
冲进庙里的陆寻可没发现这紧绷的气氛,扛着两捆柴直接跑到了陆文亦那边,不顾周围扫过来的视线,急急忙忙地道:“妹妹又晕倒了。”
“什么?!”
本来还挺害怕的柳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急了起来:“兜兜又晕倒了?她在哪里,快抱给娘看看。”
“二哥背着的,马上就来了。”
话才刚说完,背着人的陆子期就进来了。 陆文亦连忙迎上去接下人,“怎么回事,兜兜怎么又晕倒了?刚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兜兜怎么样了?”
柳氏凑过来蹲在一边,说话的同时还伸手去试了试陆安然的鼻息。 这动作,令陆子期微微皱眉,也有些无奈:“娘,妹妹只是晕过去了,其他不碍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氏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不让双手合十朝佛祖拜了拜,而后抱着老五坐回了角落里休息。 “爹,你跟我来。”
“嗯?何事?”
听他有事,陆文亦抱着陆安然便跟了上去。 但陆子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小的那一捆柴禾挪到了陆安然之前靠坐的那里。 然后抱着大的那一捆走到了官差们面前放下,而后拱了拱手: “各位官爷,学生久读不耕,家中父母也未曾让学生做过重活,因而力有不逮。柴禾拾得少量,实在有愧,还望各位官爷莫要见怪。”
“无妨。”
其他几位正准备开口,为首官差却第一时间说出了话语。 他这人,眉目硬朗,眼神如刀,视之锋利德令人心悸,但却被那时时刻刻都微敛着的眼睑掩去多数,令他看上去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他开口,声音低沉:“心意领了,拿回去吧。”
说罢,便闭上了双眼,靠着佛像继续假寐。 “这……”陆文亦张了张嘴,见对方休息了,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转头看向自己儿子。 “柴禾还是留着吧,夜里冷,小心着凉。”
说着,陆子期对几位官差一拱手,“学生便不叨扰各位了。”
说话间,目光在那官差身上微微一顿,而后越过,看了一眼地上的柴禾,这才转身向回走,只是那眼底,有晦暗莫名的流光稍纵即逝。 这官差,是个人物。 然而,在他走后,那官差眼眸缓缓睁开一线,神色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一丝涟漪起伏,仅仅只是一眼,便闭上了眸子,继续休息。 其他人见官差收了陆子期的柴禾,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一个个的抱着大半柴禾送给了官差,就为了之后能够好过些。 陆子期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便拿出了一个装有小半碗水的破碗放在地上,道:“爹,你们用这个水擦一下脚底,清理一下伤口。”
“诶,还清理什么。”
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脚底,陆文亦叹了一口气:“别浪费水了。”
“爹,还是要洗洗,洗了好换……” “三弟!”
陆寻话未说完,便被陆子期一声重呵打断。 陆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惧怕的缩了缩脖颈,没敢在开口。 见他那样子,陆子期没好气的叹了口气,“三弟,祸从口出。”
说了这句便懒得理他,转而看向陆文亦几人,道:“爹,清理脚底吧,清理完后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行吧。”
陆文亦点了点头,即使不知道原因,但他也知道他是为了他们好。 将昏迷中的陆安然递给他之后,便用他带来的破布开始清理。 他开始清理,陆子期这才放心,告知他让其他人也清理之后,便把陆安然递给了陆寻,自个儿去抽出些许柴禾,准备烧火取暖。 “小妹,你看子期堂哥做什么?”
陆兴见陆小妹一直看三叔那边,便好奇的问到,说话间,那眼珠子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窝窝头看,话说,他还没吃饱呢。 “兜兜姐姐又晕倒了。”
陆小妹软糯的开口,语气里尽是担心,回头的一瞬间就见到自家哥哥盯着自己手里的窝窝头,顿时两眼一瞪:“不准看,这是给兜兜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