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握着月杖的手一紧,失望的看了知秋一眼。 知秋动心思报复晋阳,博得圣人怜爱,她不说什么,甚至还维护她。 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把哥哥们放在心上,当真让她十分难过。 她难道忘记了么?有黑衣人来暗杀她的时候,贺家人把她藏在床底下,自己个挡在前头。 贺余和三个哥哥全身都是伤,她甚至还拿着剪子捅了人,她们也是没有功夫的血肉之躯,可都拿着命来护着知秋。 她一落水,她和三个哥哥全都奋力去救她,偏她只记得一个陆寻。就是这次,也是贺知易跳水救的她。 重病之时,她为了要银子,威胁贺知乐,不惜同阿娘翻脸。 知秋临上长安城,贺家人将自己拿得出的银钱几乎都拿出来了给她做仪程,唯一拿得出手的竹画也给了她拿来送人。 一旦家中有钱了,便千方百计的托崔九给她捎银子,生怕她被人看轻了去。 每年生辰,但凡她有的贺礼,知秋都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知秋怎么能只想着自己,丝毫不顾及哥哥呢? 贺家人就是她贺知春的底线。 “贵主恐怕要失望了,适才柳娘子有一句话说得好,这打马球并非是靠一个人横冲直撞就行了。我和李姐姐也就是空有一身蛮力,出其不意还算好,若是当真碰到了强队,怕是就不行了。”
贺知春说着,眼睛淡淡的看着知秋。 如果输掉一场马球赛,能让晋阳不嫁给贺知易。 那就输掉好了啊!哥哥难道还比不上脸面重要么?别说输球了,若是她去给晋阳道歉有用的话,她立马就去。 她本来就是市井小民,也没有想过要当什么正人君子。 贺余为了她,还曾经豁出去老脸不要,拿了自己最心爱的砚台去给崔九这个小辈道歉呢! 她有什么不可以? 李恬一愣,随即笑道:“可不是,我阿爹适才就是这样说的。这打马球如同打仗,讲究个排兵布阵,这个我可不会。”
高糯也走了过来,拍了拍知秋的肩膀,“平遥,咱们要赢晋阳,那可不容易。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在你这队中也算得上是中上了吧,但是在晋阳队里,就是个垫底的,若非我是她表姐,早就被踢出来了。”
高糯并不知晓贺知春同知秋之前关于输赢的那场谈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晋阳是当今最宠爱的公主,她的球队几乎可以说是汇集了长安城最会打马球的那一拨小娘子,而且是隔三差五就在一块儿训练,有正式的一队,还有专门陪练的一队宫人。 默契和能力都比平遥这个临时凑合起来的队伍强多了。 虽然李恬和贺知春打得好,但还有柳如茵这个时时刻刻想着使绊子的猪队友呢!拿什么赢? 能选择加入平遥队伍的人,基本上都没有打算赢吧,而且之前那么久都从来没有训练过,现在过几日就要比赛了,你说要赢? 颜昭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了贺知春身后。 知秋眼眶一红,“我就是这么妄想一下。我身子不好,别说打马球了,就是马都不能骑,看到李姐姐和阿姐那么厉害,还以为赢定了,我也不懂马球。”
柳如茵一见,赶忙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平遥别难过,晋阳马上就是她嫂嫂了,她当然不想赢,怕落了嫂嫂的面子呗。可惜啊,晋阳可瞧不上她这个未来小姑子……” 贺知春有些想撂挑子,妈蛋打个马球而已,怎么也要唧唧歪歪的勾心斗角个没完,有意思吗?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赢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这么好,肯定不会让平遥难过的。”
贺知春说着,对着柳如茵郑重的拱了拱手,说完一下子扑到了李恬的肩膀上,“李姐姐快给我喝口水,渴死了。”
柳如茵傻眼了,我连你都赢不了,拿什么去赢晋阳啊!我就这么一说啊…… 她望着知秋有些尴尬,既不能顺着贺知春的话说她能赢,那输了的话岂不是自打脸;也不能说不能赢,那岂不是现在就打自己的脸。 “平遥,今儿个也差不多了,咱们明儿再一起打球,我还要去拜见姑母呢,便先走一步了。”
知秋笑了笑,“嗯,柳姐姐明儿再见,同我问柳妃安。”
柳如茵都走了,剩下的那群人也都走了,知秋见状,问李恬告辞。 她有些不敢看贺知春,磨磨蹭蹭的还是说了一句,“阿姐就帮我这一回吧!我知晓你不想让三哥娶晋阳,但打假球非君子所为。”
贺知春笑了出声,“平遥公主高看我了,我出身乡野,打马球也就是个架势,哪里懂得打假球。”
知秋咬了呀嘴唇,一脸的不可置信,“阿姐这是不认我了?”
贺知春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知秋是你,平遥也是你。我以往总是唤你知秋,倒是一再让旁人嘲笑你曾经是个南蛮子,反倒不美。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并不会影响你我之前年幼之时的情谊。”
是啊,知秋早就是平遥了,也只有贺家人还当她是知秋。 平遥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一跺脚,快步的跑了出去。 贺知春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手心无比的酸涩,差点儿下意识的又去拉住了她。 高糯吐了吐舌头,“我去看看平遥有没有事。等看着她进了宫门,我就直接家去了。”
贺知春点了点头,“如此拜托你了。”
高糯眨了眨眼睛,“其实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表姐呀!”
贺知春知道高糯在打趣她,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高糯立马捂住眼,“不要看我,要被你的媚眼闪瞎了,这下子再也不想嫁人了!”
说完,一溜烟的追了出去。 待她走了之后,颜昭玲这才放松下来,寻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李姐姐,快快快,沏上一壶好茶,我新想出了一味点心,适才去阿俏那儿,有平遥公主在,不敢随意拿出来吃,后来人又太多不够塞牙缝的,现在吃正好,也就阿糯没口福了。”
她平日里多是读书写字,这不打完一场马球,简直饿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