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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时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将目光从叶上末那边,移到了韩鹭脸上。
韩鹭和孟时目光接触的瞬间,感觉像是上课做小动作被老师抓包了。 他下意识躲闪,但马上又倔强的和他对视。 孟时移开了视线。 将头转向叶上末的时候,看到依旧趴在地上没起来,但因为韩鹭的话,而把脑袋费劲的抬起来,看向这边的伦珠卓玛。 这姑娘脸色煞白,被吓坏了。 她以为是自己和程道说,叶上末问过孟时要不要来,被韩鹭听到,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孟时对她笑笑,将目光放到叶上末脸上。 叶上末感觉孟时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好似在问:怎么回事儿,你向他提起过我?怎么说的?在剧组用这种方式给主演压力?这事儿做的可不地道啊。 ‘就特么不该让这小子来!’ 叶上末被他看的火大,想要抬手轰他走,让他早点滚蛋。 话到嘴边,又死死的憋在胸腔。 他真的很想让孟时来试试,但…… 叶上末盯着孟时,牙都要咬碎了。 程道用力的抓着叶上末的小臂,以防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再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其实刚刚那条,小鹭的表演再内敛一些,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这不是剧组第一天开机。 这么久时间拍下来,韩鹭什么能力,他和叶上末都清楚。 再说的难听点,其实开机前剧组就没人对韩鹭抱有什么期待。 叶上末对贺天这个角色的要求,韩鹭是万万没有可能达到的。 他得到这个角色,是吴怡消耗了和叶上末之间所有情谊,得到的回报。 程道在第一天就感觉叶上末接受了韩鹭的平庸,采用了很低的标准去要求他。 叶上末频繁的删改剧情,韩鹭达不到要求不是主要原因,但也起到了如同药引一般的作用。 今天这一场,本来不是这段剧情。 叶上末因为孟时要来,临时改了拍摄计划。 韩鹭只需要简单的说两句台词,呆滞的站在那里,就过去了。 但,叶上末破天荒用韩鹭无法达到的境界去要求他。 偏偏,韩鹭又用了叶上末最讨厌的外放式表演来表现。 而素来好脾气,几乎不会对演员发火的叶上末,突然爆发了。 一直乖巧听话的韩鹭,又像被偏心对待的孩子,试图让家长向他证明,为什么别人能够得到更多关注。 甚至连始终只做分内事情的庄中田,也突然神神叨叨,说起了禅是平常风,这样的鬼话。 一切都乱套了。 他们都变的不像他们原本的样子,亦或说他们都在孟时面前,回归了原来的模样。 都在试图向那个名叫孟时的年轻人,证明自己并不平庸。 而孟时此刻正平淡的坐在那里,望着叶上末,好似刚刚的喧闹,让他提不起一丝兴趣。 程道感觉孟时的存在,让片场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快的气味,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灰烬随着气流飘舞在空中,让他不想呼吸。 他很想让孟时站起来,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但本能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念头。 于是,他攥住叶上末的小臂,说: “上午我们先休息调整一下,下午再试试,咱们找个地方和孟……孟导,一起吃个饭把事情谈了,不要耽误他太多时间。”
程道认为孟时过来是有事。 但事实是孟时只是过来看看就行。 叶上末没有应答,但程道从他手臂轻微的抖动中,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挣扎。 程道能感觉到,他和自己一样,期待孟时试试贺天,又害怕这样的决定,会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变化。 “中田,你对这边最熟悉,先去定个位置。”
程道使劲的捏住叶上末的手,试图把自己的提议定下来。 庄中田和叶上末一样,没有给他回应。 程道努力的制造一条接引的台阶。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心思,不想走下来。 “嗯——嗯嗯—啊—” 孟时将腿放下来,双手手指交叉举过头顶,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好像这些人的争吵,让他无聊到昏昏欲睡。 孟时随着伸懒腰的动作,从小马扎上起身,拍了拍依旧蹲着的管斌,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忙,我们先走啦。”
兴起而来,兴尽则走。 言语动作,如同跟老友畅谈了很久,老友家里又来了一波客人,他便起身告辞一样自然。 只是没有人回应他的告别。 管斌脖子僵硬的看看这些,无论台前幕后业内名气都很大的人,一个个盯着这边,背后一阵阵冒汗。 他突然觉得,在《悟空》剧组,在演技方面被碾压,其实挺好的,看看韩鹭的业务能力,自己已经赢的太多了。 孟哥!是我太矫情了!对不起! 管斌很想马上和孟时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但不知道是蹲久了腿麻,还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腿有点软,尝试了两下没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在剧组话语权比副导演更重的摄像杨树,突然说道:“我觉得韩鹭的提议不错。”
杨树最开始,看到剧本和叶上末的分镜头脚本中表现出来的克制,内敛的风格,让他很兴奋。 但随着拍摄进程的深入,叶上末和对主演的要求不断下移,剧本的一再改动,他的激情几近被消磨殆尽。 杨树说:“来都来了,试试吧。”
他的话打破了场内诡异的沉闷的气氛。 连程道都默默松开了叶上末的胳膊。 很难有人能拒绝“来都来了”,不是吗。 可惜孟时对这种话并不在意。 他自顾自的走。 你小子走慢点,拉我一下啊!腿麻的起不来的管斌,心里咆哮,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还记得孟时让他别开口。 韩鹭见孟时头也不回,知道只有叶上末能够挽留他,急切的说: “叶导,求你让他试试吧!”
韩鹭从练习生阶段开始,就一直在比较和竞争中度过。 但这种比较是有目标的,所有的差距,都能够真切的看到。 可以通过努力的练习,去追赶,去填平。 但孟时不同。 韩鹭看不出来这个几乎不修边幅,穿着不伦不类棉质僧袍,导致体态显得有些臃肿的光头,比自己优秀在哪。 最主要,他不相信同样年纪的孟时,能够驾驭贺天这样复杂的人设。 叶上末对孟时的评价,始终如同一根鱼刺扎在喉咙里,随着韩鹭每一次吞咽,刺痛着他。 或者说,叶上末用孟时在他心里,割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如果直到《空禅》拍完都见不到这个人,随着时间流逝,两人不再有任何交集,这道口子自然就遗忘了。 但今天孟时来了,翘着脚,坐在那里。 在拍摄中盯着他看,在拍摄间隙和叶上末侃侃而谈。好似他才是这个片场的主人一样。 韩鹭心里这道口子,突然崩成一道坎。 口子不看,不感受,察觉到不到,慢慢会愈合。 坎不一样。 坎需要东西去填埋,不然它就一直在那儿,无时无刻诉说它是怎么来的。 韩鹭眼见孟时真的要走,近乎哀求的对叶上末说,“让他试试吧,不然我心里这道坎过不去,求您了。 叶上末依旧没说话。 但孟时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他和韩鹭不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带着管斌去机场送陆佳佳的时候,韩鹭正好登机来《空禅》剧组。 孟时还远远的喊了一声,韩鹭加油。 只不过,韩鹭不知道而已。 孟时从《悟空》立项开始,就和管斌说,要用他去蹭韩鹭热度。 但这只不过吓唬管斌的乐子。 从来没有将之付诸过行动。 在二中,孟时问夏琴同志:一个所有人成绩都很好,最后一名也能上重点大学的学校里,怎么能让吊车尾清晰的认识到,他其实很强。 夏琴同志说,带他去别的学校看看。 孟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空禅》,想到了韩鹭。 这次来,他只是在夏琴同志的建议下,让管斌从韩鹭身上找自信的同时,破一破管斌心里的“贼”。 现在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了。 见到韩鹭的表演后,管斌眉间的郁结消解了大半。 在同行的衬托下,管斌的心病,大抵算是解的差不多了。 孟时瞄了一眼管斌,看看,现在笑的多开朗。 如果是叶上末提议让他来试试贺天,孟时压根不会搭理他。 但…… 韩鹭说自己心里有道坎。 孟时回过身,望了眼韩鹭,说,“好,我试试。”
孟时平静的语气,在韩鹭听来却更像是:好,我成全你。 韩鹭感觉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