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斌把《空禅》合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对陈与说:“我能看看你那份剧本吗?”
陈与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感觉僵硬的背部,把《春》递给了他。 “这又是奔着外国影展去的啊。”
《春》的剧本比《空禅》要短许多,管斌很快就看完了,“上次陆导捧出来一个新人影后,你这是要再来个影帝啊。”
“啊?陆导之前一直是让孟时来演吴青。”
陈与不自在的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新发型。 管斌的话让他压力大增。 从被退学到再回四九城,无论是认识老五他们,上鸟巢,再到这次孟时让自己用《春》正视大学犯的错误,都是他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 陈与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欠孟时很多很多。 这…… 明明说好了,大家都是废物,一起回家养猪。 这货怎么就一下子这么牛了呢? 等一下…陈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养猪?! 这货莫不是在把老子当“猪”养! “你和孟时怎么认识的啊?”
管斌问。 陈与看着一脸好奇的管斌,再看桌上两份剧本。 养猪的念头一起,陈与感觉自己都出现幻觉了。 他现在看着剧本,就像看到了一大把猪饲料。 孟时穿着背心大裤子,咧嘴笑,‘来来,都是好东西,多吃点,多吃点。’ 然后转身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嘿嘿,等你们肥了,就鲨了!’ 陈与莫名背后一凉,猛地的回头往办公室的门看去。 管斌看他一惊一乍,不由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紧紧关着的门,疑惑的问:“怎么了?”
陈与摇头,“没什么,他在哔站有个账号,里面有一期视频说过我们的这事,你自己去看吧。”
“哔站?他还玩这个?你们不是搞摇滚的吗?”
在管斌的固有印象里,哔站貌似是个二次元聚集地。 这地方和孟时的画风一点也不搭啊,这货怎么也该是个二刺猿。 “你知道我们是搞摇滚的?”
陈与有些意外。 “我看了鸟巢演唱会的直播啊。多大的宣传阵仗。”
管斌把烟摸出来,“我说句心里话,你听了不要生气。”
陈与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其实吧,我有些不能理解现场观众为什么那么激动,孟时最后出来唱的歌,虽然比《英雄》好些,但也就那样吧。”
管斌说着摸了摸口袋,没摸到打火机。 “诶?”
他两只手在裤子口袋的位置拍了拍。低头才看到打火机掉地上了。 “不过,砸吉他那一下倒是挺帅。”
管斌弯腰去捡火机,起身的时候看到陈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不由动作僵了一下,“那个…我话多了。”
“孟时这首歌是唱给楼三,也是给自己听的。”
陈与摇了摇头,表情缓和了下来。 陈与总是无来由的相信,只要孟时愿意,他在那一天一定可以拿出传世的经典摇滚,配上他和楼三这没见过面的友情,成就一段如同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一样的佳话。 只是孟时不愿意这么做,只是他想楼三就安安静静的走,除了留下的音乐,不再和任何人、任何事,捆绑在一起。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孟时一步一步走向楼三葬礼的人,很难理解。 所以管斌对于孟时那一首《荒冢》的评价,陈与选择接受。 “不过有一说一《英雄》确实难听,他自己也说,听这歌就是自虐。”
陈与用孟时忽悠谢向杰女朋友的话,吐槽了一句。 然后又补充到,“你们的电视剧能用这破歌,也就是秦轻雪喝了他的迷魂汤,别人干不出这事。”
管斌也不知道陈与是不是在讽刺。毕竟,这歌虽然是孟时写的,但唱的人是自己啊。 他摇头,递了根烟给陈与,“我就是很个人的观点,我不是摇滚乐的受众,关于楼三,在他……嗯…去世之前…也不认识,那几天V博啊,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消息,这才知道他…” 陈与把烟接过来点燃,“他低调,就是在圈内名气大。”
陈与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和以前一样,捎带上那几个“知名摇滚巨星”,再阴阳怪气一番。 从鸟巢下来之后,他精神一直很亢奋,虽然嘴上对孟时选择彻底解散乐队,表示无所谓。 但时不时就要搜索一下关于那天的报道,然后再把写的好的报道收藏起来。 他懂了被聚光灯笼罩的感觉,它如同曾经诱惑自己的那个东西一样,会让人着迷。 陈与打心眼里羡慕孟时那股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洒脱劲。 他想学,可发现这东西根本学不来。 “我就是想问,那几天华石疯狂在V博营销,后来…算了,我还是看视频吧…” 管斌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让你说话之前不过过脑子! 其实他提起这事,就是感觉华石之前在V博给那场演唱会疯狂造势,还以为会有一系列的后续。 谁知道看完演唱会直播,去拍了场夜戏,第二天起床,突然就风平浪静了,这让他有些懵逼。 本来是想和陈与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内幕,让华石把高高举起的手,悄咪咪的缩了回去。 不过,现在这天算是聊没了。 陈与看着正在应用商店搜索哔站的管斌,吐出一口烟,缓缓说道: “孟时一直很反感华石拿楼三做文章,那天他下台后,张仁沛上台演讲,他指着贾树道的鼻子说。”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孟时的语气表情,然后感觉自己没法还原,于是便用平常的口吻说:“他说,我特么问你,华石是不是在三哥的灵堂上卖票。”
管斌正在搜索栏输入的手停住了。 虽然他不知道贾树道是谁,对于楼三也没什么特殊的印象,甚至对那场演唱会都缺乏好感。 但这一刻,他感觉脊背上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突然有点意识到为什么华石一夜之间就缩手了。 孟时… 管斌抬起头看着,叼着烟,仰着头的陈与,“后来呢?”
“后来,后来贾树道说华石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无端挑衅的,甩手离开了,再后来他又主动打电话约孟时见面。”
孟时具体和贾树道谈了些什么,他没有和陈与他们说过。 但这并不妨碍,陈与知道结果。 “最后,张仁沛回了湾仔,贾树道接任京城华石。”
陈与叼着烟,眯着眼看管斌,“你们公司现在不是和华石正合作一个项目吗,他们以为自己有……” 陈与咳嗽了一下,把‘他们以为自己有利可图,其实孟时这货早挖好坑给他们跳了’,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管斌看着电脑屏幕上,孟时留下的沙雕剧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看向孟时离开的门,“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时,孟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正好和管斌四目相对。 好奇的问:“谁是干什么的?”
陈与笑着对管斌说,“这货应该是个养猪的。”
“养猪?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说我坏话了?”
孟时狐疑的看着叼着烟的两人。 “没有!”
管斌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一问,差点没跳起来。 “没有就好。”
孟时咧着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呵呵的对管斌说,“斌啊,我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别激动。”
管斌看他的笑容,再听他的称呼,人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