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行去泰山祭天,臣妾听闻可是见到了百年罕见的奇观,这定是天佑我大魏,故而臣妾以一杯薄酒,贺皇上福泽绵延,贺我大魏万世永昌!”
说罢就举杯,对着皇帝盈盈一笑。 那姿态,就跟当年的林贵妃没什么两样。 皇帝看了她一眼,面色上并未有多大的反应。 随意端了酒杯起来,一饮而尽。 他爽快,宜妃自然也爽快。 因此,许久不见皇帝的众人也都开始蠢蠢欲动。 个个都想足了花样,要同皇帝喝上一杯。 林晚意坐在明贵人旁边,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 只是这回看向皇帝的眼神中,多了点担心罢了。 菜都没吃几口呢,就咣咣几杯酒下肚,也不知会不会醉。 斜眼瞥到了她的神情,明贵人可以扶了扶鬓边的步摇,紧接着说道。 “林姐姐此番回宫,可是舒坦了,听说整个颐华宫都只你一人居住了。”
“明妹妹客气,不过是陛下念及我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罢了,所以才顺水推舟的。”
说罢,又做出一副略有哀怨的表情来。 看得明常在倒是不理解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回宫不是好事吗?”
“自然是好事,可这年一翻过去,不就又是三月了吗?”
三月,春暖花开的日子。 新一轮的选秀又要开始了。 听到她这话的时候,明贵人的表情也从欣喜变得担忧起来。 她们这些人还没在后宫站稳脚跟呢。 就要变成昨日黄花。 便是有倾城的美貌,有无双的才情又如何? 这一茬接一茬的嫩秧子进宫来,这宫里头只会越来越挤。 说不准什么时候她们就成为了路旁可有可无的一块砖石,觉着碍眼就搬走了。 思及这里,她也没了吃宴的心思。 倒是另一边的谦贵人闻言笑了笑,宽慰的说道。 “妹妹们如此才情容貌,都还担心,那我们这些人又该如何?放心吧,皇上是顾念旧情之人,不会轻易忘记的。你们且瞧我和怡常在,不也还伴君左右的吗?”
明贵人笑了,她此刻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 “姐姐说的是呢,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放手一搏。”
转而看了一眼满目无辜的林晚意。 心中多有不屑。 林贵妃留在了泰山行宫,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借口,都预示着林家在宫内势力的坍塌。 她曾经也是追随之人,可靠山倒了,就得另谋出路。 仔细看在座之人。 宜妃如今得了势,想也知道白贵人和楚答应的解禁之日不远了。 自己和白贵人水火不容,这时候上赶着去,就是自寻死路。 因此这条路断了。 而另一边的盈妃隐隐有起来之势,如今她手里也有一个健康的四皇子,所以于未来是很有竞争力的。 只不过,她身边已经有了个时时陪伴的穆常在,自己此刻去,不见得能挤进去。 可高位的嫔妃就这么两个,她若是一个都依附不上…… 日后又该如何找寻出路呢? 精致的面容下,满是愁云惨雾。 比起她们这里,穆常在和怡常在那边可要热络的多。 一个是卯足了心思要往上爬的,一个是存了不败之志也要向上走的。 自然是天雷见了地火,无事都要闹上三分。 穆常在如今搬到了邀月宫的后殿,与盈妃更是走的近。 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高看自己。 同为常在之位,且怡常在不但有封号,承宠的日子也早些,所以和穆常在不对付也情有可原。 宫宴之上。 那穆常在刚夸口一句,四皇子天资聪颖。 那怡常在就紧接着说道,三皇子人品贵重。 穆常在多说一句,盈妃娘娘的温柔可人。 怡常在就立刻吹捧起宜妃的办事公道。 她们二人斗嘴的厉害,便作为主角的宜妃和盈妃充耳不闻。 若是在从前,盈妃只怕早就对着穆常在摆手,让她莫要过分激进。 今日却跟听不明白里头争斗的意思似的。 高高的端坐在皇帝身边,不发一语。 至此,林晚意这才发现,盈妃有些变了。 从前那个恬淡寡欲的盈贵嫔成为了也会借力打力的盈妃娘娘。 但瞧宜妃脸色不虞却没怎么开口的样子,林晚意就明白过来。 看样子她在行宫的这段日子里头,这位盈妃娘娘可是在后宫翻身了呢。 只是不知她手里握的是什么把柄,竟然会让高高在上的宜妃,这般表现。 怎么说呢。 极度隐忍。 林贵妃在位之时,宜妃位低尚且不坠柳家女的姿态。 怎么换了个刚晋位的盈妃,反而有种处处受人掣肘的感觉。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盈妃知道了什么秘密,是能威胁到柳家的。 否则,凭宜妃的心性和脾气,怎么可能容得下穆常在如此放肆还未发声。 看样子,这后宫的水还真是被搅得又浑了些。 眼观鼻鼻观心,她对于这些纠缠争斗没兴趣。 赶路了大半天,只想回去歇息。 她如此,皇帝也如此。 面色开始不虞起来,看向穆常在和怡常在的表情也甚是不满。 冷哼一声就准备起身。 却被一旁的盈妃给阻止了。 “皇上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等晚膳的时候,臣妾再带四皇子过来,给皇上看看。”
“嗯。”
盈妃这一发话,在场之人也明白这宫宴差不多是要散了。 毕竟皇帝身子不熨贴,谁会上赶着去找骂? 于是统统起身说道。 “臣妾(婢妾)恭送皇上。”
本就是乾安殿的侧殿,皇帝起身抬脚就离开。 大约是这几个月清净惯了,突然多了这么些女人叽叽喳喳的,让他头疼的厉害。 出了侧殿,又是一阵寒风凛冽。 行至正殿的时候,上头的酒都吹得有些散了,于是对着董玉忠就吩咐说道。 “告诉盈妃,晚上不用带四皇子过来了,这风太大,改日朕再去瞧便是。”
“是,奴才遵命。”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 “记得给二公主那里多添置些冬衣炭火的,她身子骨也弱,这冬天熬的都要难受些。”
“是,奴才明白了。”
董玉忠才退下去不到三步,突然就见原本跟在身后的一侍卫抽刀就朝前头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