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肖遥看着那铁钩心下发寒，果然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这沈灵杏虽没把刘兰香的诡计多端学会，但却把刘兰香的心狠手辣传承得淋淋尽致！沈灵杏可能是太过兴奋了，就连声音都跟着扭曲了起来：“乡下人，这玩意儿可是我费了好多的银子才搞到的，听闻是宫中转插人琵琶骨的利器，你若是能承得住那穿骨之痛，我答应你放了那奴才！”

琵琶骨，位于胸廓的后面，是三角形的扁骨，以倒刺的铁钩穿过，伤筋废脉，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内经络淤结真气涣散。“小姐，小姐您快走！！”

清秋疯了似的大喊大叫，顾不得自己的满身狼狈，“奴婢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就算死又何妨？奴婢恳求小姐您快走啊——！！”

沈肖遥侧眸看去：“清秋，你可还记得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收了你时说过什么？”

清秋一愣，往事历历在目：“奴婢说……奴婢的命是二小姐捡回来的，从今天开始，奴婢誓死跟随在二小姐的身边。”

沈肖遥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我好像忘记了告诉你一句话：你既誓死相随，我便不离不弃。”

是感动？还是心酸？清秋已经分不清楚了，泪水模糊了双眼，是苦也甜：“小，小姐……”沈肖遥走过去，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把眼泪擦干，我还没死，轮不到你给我哭丧。”

语落，转身，站定在那铁钩的前面，抬眼望向沈灵杏：“怎么着三妹妹？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沈灵杏直勾勾的看着沈肖遥，想要从她的脸上看见惊慌，害怕，但饶是她眼睛都瞪得疼了，沈肖遥仍旧笔直而站，笑如春风。怎么会这样？为何这乡下人不怕？！“来人！给我穿了她的琵琶骨！”

“三小姐……”旁边的老嬷嬷到底是经历得多，想得自然也就多了些，“府中原本就不让动用私刑，如今又是二小姐，若是被其他主子问起来，恐怕……”“怕什么怕？不过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乡下人，我就是弄死她了谁又能责备我什么？！”

沈灵杏瞪起了眼珠子，瞅着那些小厮，“都等什么呢？给我穿！”

小厮听命，按着沈肖遥跪在了地上，又是两名小厮举起了那满是倒刺的铁钩，缓缓比对上了沈肖遥的锁骨处。“等等！”

然，就在小厮正要动手的时候，沈肖遥却开阻止。沈灵杏见了，经不住哈哈大笑：“乡下人，你是怕了吧？哈哈哈哈——！”

这嘴巴咧得，要是没有耳根子兜着，简直能咧开花。沈肖遥不忍直视那血盆大口，只是平静的道：“麻烦快点，早完早利索，我还等着吃晚饭。”

“你，你！咳咳咳……”沈灵杏不知道是不是嘴巴扯的太大了，竟呛了一口风，咳嗽的脸都白了，“用刑！！赶紧给我穿死她！”

“噗——！”

是铁钩穿破皮肉的声音，剧痛瞬间顺着伤口直达全身，饶是沈肖遥早有准备，却还是疼的浑身一抽。沈灵杏看得呵呵的乐：“乡下人？疼吗？”

沈肖遥手心迸沁着冷汗，明明疼到刺骨，却还是动了动唇：“二妹妹……你不想笑就不要笑……明明是一副丑八怪的嘴脸……却非要装出万众风情的模样，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臊得慌……知道的是你自己不要脸，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你脸皮太厚抗磨耐刮呢……”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还有这份闲心？！周围的下人均是惊愣，这二小姐是心太大了？还是太能够懂得隐忍了？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他们刮目。沈灵杏气得几个大步冲来，握着小厮的手，用力将那铁钩往沈肖遥的锁骨里穿：“你个乡下人，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加剧的疼让沈肖遥忽然感觉周身冰冷，但她不哼更不吭，死咬着自己的唇，哪怕唇角渗出了鲜血，也闭口不张。“小姐，小姐啊——！”

清秋跪在地上嘶吼的嚎叫，“小姐你坚持住，一定要挺住啊——！”

沈肖遥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昏昏沉沉的，但因小厮架着她，她倒是无法趴在地上，在清秋的大喊声中，她慢慢侧过面颊：“清秋……别喊……让我休息一会……”话落，缓缓闭上了双眸。清秋吓得嘴都跟着哆嗦了起来：“小姐，您不能睡啊！睡了只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啊——！”

她疯了似的喊，但沈肖遥却仍旧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情急之下，她又掉头对着沈灵杏磕头，“三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求求您放过我们小姐吧，求求您了……”“砰砰砰——！”

是头重重磕在地面上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不出几下那地面上便浸出了鲜血。珠花在一旁看得心惊又心酸，在这深府大院之中，不过是尔虞我诈，精心算计，哪里又有真情实意？但是现在，她却真真正正的看见了这府中从来没有过的人情。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当初翠花的选择。“把那个奴才的嘴给我缝起来！我今天非弄死这个乡下人！”

早已红了眼睛的沈灵杏根本不顾其他，只要这个乡下人死了，她们沈府就会安静，而她娘也不会再说她比不过一个农村人了！“今儿个三妹妹这后院怎么如此热闹？”

忽一阵狐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见沈肖月搀扶着梁吟秋缓缓走了进来，她们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这，这是怎么了？”

沈肖月一眼就瞧见了被铁钩穿了琵琶骨的沈肖遥，惊得直奔了过来。周围的小厮见大小姐和老夫人都来了，哪里还敢造次？赶紧松了手。“砰——！”

沈肖遥趴在了地上，掀起一阵尘土。“二妹妹，二妹妹？！”

沈肖月担忧的蹲在了地上，但见那沈肖遥浑身都是血，想要伸手搀扶却又无从下手。“老夫人——！”

清秋挣脱开周围的小厮，凭着仅存的力气冲到了梁吟秋的面前：“求求老夫人救救我家小姐，求求老夫人了……”梁吟秋扫了一眼这乌烟瘴气的院子，终是怒声而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秋哭诉着道：“是奴婢的错，不小心撞坏了三小姐的玉钗，三小姐对奴婢用刑，二小姐担忧赶来，不想这三小姐竟以奴婢性命要二小姐，二小姐心疼奴婢，便被三小姐用了私刑啊……”沈灵杏咬牙切齿的走来：“你个奴才做错了事，现在还有脸开口？”

清秋也是豁出去了：“撞坏了三小姐的玉钗是奴婢的错，但三小姐不能将奴婢的错怪在二小姐身上啊，三小姐难道不知那般的酷刑会要了二小姐的命吗？”

“我打死你个死奴才！”

沈灵杏扬手就要打。“够了！”

梁吟秋一声怒斥，吓得沈灵杏扬起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虽是满心的不甘，却不敢造次的垂下了手臂。梁吟秋看着沈灵杏，心下也是怒气难当，原本她早就知道这沈灵杏在府中动用私刑，不过以前撑死就是死几个下人而已，再加上沈灵杏能说会道的，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这沈灵杏竟将沈肖遥刑至如此，又刚好让她撞见，若是她不加以管教，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外人说她偏袒不公？如此想着，梁吟秋沉了口气：“虽被婢女撞坏了珠钗，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还想如何？！”

“奶奶，杏儿……”沈灵杏刚要辩解，却见梁吟秋瞪起了眼睛，知道这事儿是不能再继续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嘀咕：“杏儿知道了，珠钗的事两两相抵就是了。”

“嗯……”梁吟秋点了点头，然后扬声对沈肖月道：“你找几个人先将二丫头送回甲园，然后请个大夫过来给瞧瞧。”

“是，月儿明白。”

沈肖月点头，赶紧将自己身边的婢女招呼了过来，可就在她刚要让婢女搀扶沈肖遥起身时，却见一直闭着眼睛的沈肖遥慢慢睁开了眼睛。沈肖月一喜，忙弯腰询问：“二妹妹可还好？”

“有劳姐姐关心，我还……还能走。”

沈肖遥挣扎着缓缓而起，在沈肖月的搀扶下，走到了梁吟秋的面前，与沈灵杏并排而站：“三妹妹可是说刚刚的事情两两相抵？”

沈灵杏厌恶的皱眉：“我那玉钗可是价值连城，两两相抵已经是便宜你了，你还想如何？”

沈肖遥掉头又朝着梁吟秋看去：“奶奶，若是三妹妹如此说，那今儿这事儿还真不能两两相抵。”

梁吟秋微微皱眉：“那二丫头想如何？”

沈肖遥伸手从沈肖月的头上取下了玉钗：“据说这玉钗是当年爹爹从江南一并买回赠与三妹妹与姐姐的，既这两样东西是相同，那我们就来试试好了。”

试？试什么东西？在所有人都呆愣之际，沈肖遥一手指清秋，一手指小玉：“你们两个过来，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再重演一遍，让我们所有人都看看，这玉钗究竟是如何撞断的。”

清秋了然，学着小玉的样子，掏出手帕将玉钗裹住，然后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小玉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沈肖遥忍着胛骨之痛，轻声笑：“小玉怎么不撞？是不敢？还是不能？”

她憋着一口真气硬挺着刚刚的穿骨之疼，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得罪了她的人从来就没有两两相抵这一说。转眼，朝着面色难看的沈灵杏看去，沈肖遥唇角的笑容不断扩大着，沈灵杏，你的债是不是清了？很好，那现在该算算我的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