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士兵们提前收拾整齐干净的主营帐内,再次乱成了一团,瓜子花生满天飞,西瓜,苹果,葡萄满地的骨碌。孙柳柳与那孔贞雅从东边打到了西边,又从西边挠到了东边,两个女人虽都不会武功,但谁下手也都不留情面,你抽我一嘴巴,我挠你一块肉,没有更精彩只有最精彩。方策眼惊心更惊,主动给沈逍遥倒了杯酒,敬了过去,“不知刚刚姑娘那一出挑拨离间是如何做到的?可否明示一二?”
沈逍遥酒是接了,也喝了,但却是笑的一脸无辜:“我没有啊,我只是在劝架啊。”
她真的只是在劝架,天地良心,她一没动手,二没骂粗,不过是把委婉的话翻译直白了而已,是孙柳柳心理承受能力差而已,怪她咯?周武一拍大腿:“你可得了吧!你没来之前人家两个虽不对付,但也都注重自己的形象,你不过几句话而已,她们两个都疯了似的开始互挠,姑娘你这一出的搅屎棍简直是练得如火纯青的!”
沈逍遥不再解释,也懒得解释,转过头专心致志的看着热闹。她是要有多久没有看见不会武功的人打架了?虽然武功华丽,但却太多的虚幻招式,不像是完全不懂武功的人对打,没有逻辑没有套路没有招数,逮着哪打哪,哪疼往哪招呼。就好像现在孙柳柳跟那个孔贞雅似的,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下,你挠下我一块肉,我拽下你一缕头发,虽然蛮横了一些,但看着爽啊!垂在地上的营帐帘子,忽然被人给掀了起来,那只手素白如玉,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如同画出来的一般完美。看着那只手,沈逍遥只觉得心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得,不管这热闹看没看够,眼瞎都没得看了。“耀云纥大人来了。”
“纥大人。”
纥沐白才迈步走了进来,主营帐内的将士们就纷纷站起了身,抱拳鞠躬,态度谦虚而又恭敬,毕竟是要娶他们将军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着都不那么男人……纥沐白倒是难得没有任何的官架子,与众将士点头示意,要不是他天生长了一张出众到让人无法忽视的脸,就冲着他那懒洋洋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路过此处的路人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纥沐白的身上,唯独沈逍遥看着孙柳柳和孔贞雅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估计是太惊讶了,连眨眼都忘记了。那刚刚还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从纥沐白进门开始,变下意识的均各自后退一步,你整衣衫,我理头发,动作一致不说那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只见孔贞雅当先迈着碎步走了过去,盈盈一笑,犹如一江春水:“您来了?”
纥沐白淡淡颔首,算是回应了孔贞雅的话。孙柳柳不甘其后,也赶忙蹭了过来,“纥大人。”
纥沐白慵懒的眼划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孙丞相家的千金也会来军营这种地方啊。”
孙柳柳没料到纥沐白不但记得自己,更是能够清楚的认出自己是谁,当即信息十足,又是往纥沐白的身边靠了靠,才羞涩的笑:“小女随同爹爹一起前来,本应随爹爹回去,意外听闻纥大人今日会来,便特意留下来等纥大人。”
特意留下来等?是特意溜下来等的吧!沈逍遥胳膊拄在桌子上,掌心拖着面颊,翻了翻白眼,那孙瑜修可是朝堂出了名的老顽固,要是给他知道自己家的女儿为了个男人混迹军营,还不气得直接抽过去?孔贞雅见孙柳柳竟如此主动不要脸,当即也是又靠向了纥沐白几分,“您一路走来肯定疲乏,我这就带您去您的座位。”
疲乏?沈逍遥憋不住想笑,这军营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犯不着走几步路就累得不行吧?这美女将军该不会是把那死狐狸当纸糊得了吧?孙柳柳见孔贞雅带着纥沐白朝着主位走了去,咬了咬唇也跟着小跑了去。孔贞雅没想到这孙柳柳跟狗皮膏药似的难缠,为了不让她坐在纥沐白的身边,当先坐在了主位的旁边,挑衅朝着孙柳柳一笑。孙柳柳刚刚在打架的时候就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又哪里再肯认输?心下发狠的拢起裙子,跟着坐在了孔贞雅的身边。主位上一共就两个位置,一个是给纥沐白的,一个是给沈逍遥的,眼下纥沐白还没落座呢,这主位竟是没了地方!这……不单单是孙柳柳与孔贞雅互瞪了,就连其他的将士也是跟着大眼瞪起了小眼,好好的主位,竟被两个不相干的人给占了,关键是人家耀云的纥大人还在那站着呢!可,可是,他们都是军营里的粗人,这眼下鸠占鹊巢的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是他们敢说敢放肆的啊!空气,好像忽然凝固了起来,就连气氛都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所有人都渐渐将目光落在了纥沐白的身上,似想要看他究竟要如何抉择,是撵走孙柳柳还是让孔贞雅起身,就连暗自较劲的孙柳柳和孔贞雅都悄悄用余光瞄着纥沐白。一身白绸的纥沐白在众人之中显得缥缈虚幻,一阵风顺着落地的帘子钻进了营帐,卷起了他乌黑的发丝,发尾轻轻在腰间摇曳,搔得人心发痒。好看,真的是好看。人好看,戏更好看。沈逍遥喝着美酒,看着大戏,舒坦的飘飘欲仙。但是看着看着,这其中的滋味就变了,因为那原本站在孙柳柳和孔贞雅的纥沐白,竟然转身朝着她悠悠而来!!这,这是要干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纥沐白绕过了她面前的桌子,轻轻撩起自己的袍角,然后施施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呼……”“啊……”伴随着将士们惊讶的抽气声,沈逍遥机械侧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纥沐白,皮笑肉不笑:“香飘软窝你不坐,跑我这边来干嘛?”
纥沐白妖魅的笑眼微微眯起:“香飘软窝确实好,奈何家有虎妻,有贼心没贼胆啊。”
“你丫才虎妻,你全家都是虎妻!”
沈逍遥当即拍案而起,“纥沐白我说你够了吧?圣旨是皇上下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想娶我还懒得嫁呢,真以为你自己是根儿葱,人人等着拿你炝锅?!”
“呼……”“啊……”营帐内再次响起了将士们抽气的声音,尤其是方策和周武,瞠目结舌的同时又一脸的恍然大悟。方策说:“难怪刚刚她里挑外撅,煽风点火。”
周武说:“难怪刚刚她不过是几句话,就能搅合得耀云将军与孙家小姐大打出手。”
随后,两个人齐齐起身,对着沈逍遥举起酒杯:“如此聪明伶俐,心思灵活,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人竟是我们的将军,失敬失敬。”
沈逍遥满脸挂着黑线,刚想说,喝毛线啊喝,余光忽见纥沐白正单手支撑着面颊,微扬眉梢的看着她浅笑,心下当即一凛,这死狐狸!伸手拍在了他身边的桌子上,沈逍遥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你阴我?”
似是拍在桌子上的力道有些大了,震得他一双狐狸眼微微打开,“本是夫妻,有何阴你?”
“你放屁!”
他就是故意埋汰她,让她控制不住的炸毛,这下好了,不用纥沐白亲口说,她就已经承认她和他被指婚的事实!“沈逍遥,你也太不要脸了,凭什么勾搭完太子笙又跑来勾搭纥大人!”
孙柳柳不服气的站起了身,身体绷的有多直,就说明她心里有多不服!凭什么好东西都会被这个烂泥踩上一脚?最开始是太子笙殿下对她关怀备至,现在就连纥大人也甘愿坐在她的身边?凭什么?!“就凭她不要脸呗,我一路从耀云走来,倒是听闻世人都说,青霄的女子素来不在乎名节,为了达到目的连男人的床榻都敢爬。”
孔贞雅也跟着站了起来,眼梢十分嫌弃的扫着沈逍遥。她倒是听说纥沐白被青霄地指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如今这即将嫁给纥沐白当夫人的女人竟是如此,如此……的没胸部没长相没屁股。两个才刚还针锋相对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一个裤裆里放屁了,女人啊……沈逍遥是实在不愿意在这里浪费多余的时间,转身想走,手却忽然被握住,不过是一拉一拽,她就又坐回到了纥沐白的身边。她的手被他牢牢地锁在掌心之中,带着薄茧的清凉触感,源源不断地传进了她的手指之间。纥沐白幽幽地叹了口气,将沈逍遥的手握起摩挲在自己的面颊上,“夫人可是嫌弃我了?”
沈逍遥惊恐的望着他,“我嫌弃你什么了?”
“夫人若不是嫌弃我,怎进营帐如此之久却不曾表明身份?”
“我,我那是……”“夫人分明是觉得我在外面沾花惹草了,所以才负气不愿承认你我之间的关系。”
“你放……”“夫人大可放心,为夫家室清白,从官十余载却从不曾沾花惹草,既与夫人结为连理,自再不会去沾惹其他旁人。”
“……”纥沐白这一席话,不但言语之中卑微恳求,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上更是一副摇尾乞怜的可怜相。他此刻的模样,哪里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耀云纥提督?分明就是一个乞求自家娘子恩爱的娇俏小郎君啊!蓦地,他忽倾身靠了过来,不顾众人的注视,埋头在沈逍遥的耳边轻声呵气:“虽然你我成婚是假戏,但就算真做又如何呢?”
沈逍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直崩得她整个大脑都在轰鸣,谁,谁和谁假戏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