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些香风缓缓。屋外正是春意盎然。吴美人以手作扇,扇了扇风:“这好热啊,姐姐这可都到春日了,你怎么还烧着火盆呀!平常的时候,太子就教导奴家,要勤俭持家,姐姐你这样,不太好吧。”
说着,吴美人身子顿然就软若无骨的靠在了椅背上,指使道:“冬月,还不快将火盆拆了,热死人了。”
站在吴美人身后的宫人,刚准备上去,就被太子妃给呵斥住了:“放肆,本宫宫中的物什,岂是你能说撤就撤的!谁给你的胆子!”
“不就是一死物,有什么稀罕的呀。”
吴美人声调娇软,说起话来宛若是情人之间的低喃,极是动听。“姐姐可真小气。”
吴美人说着,便起了身,“奴家有些乏了,就不伺候姐姐了,妹妹就先告退了。”
说着,吴美人便朝外走去。“这般轻狂。”
姜曦禾冷哼一声,“也是皇嫂脾性好。”
奶娘虽然不曾在宫中待过太久,可她最会揣测主子们的心思,当即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朝姜曦禾福了福身,便从屏风后绕了出去,身边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宫人。她走到屋中站定之后,高喝一声:“还请吴美人留步。”
吴美人已经快走到门边,听这话,便懒洋洋的回身,倚着门框:“何事?”
奶娘冷笑一声,她家姑娘性子软,不会借势,可不代表她不会。她看了身边的宫人一眼,那宫人上前几步,站在了吴美人的面前,倏然扬手,极快的就朝吴美人的面颊扇去。自打进了宫,被太子殿下千恩万宠,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那宫人原先是做粗活的,力气本来就大,现在还用足了力道,吴美人直接被她给扇到了在地上。瞧着这一幕,太子妃才算是出了口气。这么多日来的憋屈,才算是勉强消散了几分。在场的几位美人突然都被今儿太子妃这般雷厉风行的作风给震慑住了,原以为太子妃是个软弱好拿捏的,谁知道动起脾气来,竟然也是这般大。几人相互看了眼,最后还是良娣起了身:“太子妃,吴美人近来颇得太子宠爱,说不准腹中已有了太子的骨肉,你这般可是在谋杀皇嗣。”
良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可知这是何罪?”
说着,良娣狠狠地一拍旁边的桌子。倒是比之太子妃更有几分威慑力。太子妃强撑的起身,眼含泪光,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驳。本来准备爬起来的吴美人,却突然抱着自己的小腹哼唧唧的在地上打滚:“我的肚子好疼呀,好疼呀,殿下,殿下!”
太子妃看着这一幕,简直是要将牙关给压碎了。可此刻就算是有再多的言语,也只能全部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冬月,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
吴美人继续躺在地面上哭喊,冬月听见主子的话,十分机灵的就想往外跑去,却被奶娘给拦下,直接推到了桌角上。冬月哼了一声,也倒在了地面上。“放肆!”
良娣大喝一声,“谁给你这个奴才的胆子。”
虽是对着奶娘大吼,可她的目光却是寸步不离太子妃。“回禀良娣的话,吴美人虽说如今受到太子的宠幸,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宫人罢了,竟然敢忤逆太子妃,以下犯上,我们太子妃良善,没有将这等胆大包天的奴才,拖出去杖毙,已是仁慈,难道良娣也打算不分尊卑吗?”
良娣咬牙切齿,往日这奶娘也是和太子妃一个德行,不敢置喙一句的,谁知道今儿竟然这般口齿伶俐。她目光狠切的瞪着奶娘:“我是说,吴美人腹中要是有了太子的骨肉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有些揣揣不安的看了眼屏风后。不巧,这么一眼刚好就被良娣捕捉到。她脸上浮出了几分冷笑,伸手将奶娘一推,便冲向了屏风:“我倒要瞧瞧,这后面坐的是哪个妖魔鬼怪,竟然给你们这般大的勇气?竟然敢谋害皇嗣!”
说着,她便冲到了屏风前,一把将屏风朝旁边推开,露出了后面的可人儿。一个约莫十三的小姑娘,面色冰冷。良娣说到底也不过是妾室罢了,哪里有机会参加宫宴,又怎会见到宠冠皇宫的明和公主。见着是个小人儿,良娣心中顿时就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牛鬼蛇神了,原来是个小姑娘呀。”
“玉漪,掌嘴。”
姜曦禾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良娣扬眉,还未出声,就见垂首站在少女身后的人,一下子就蹿到她的面前来,将她压着跪下后,直接一掌就朝良娣的面颊打去。玉漪自幼跟着她习武,掌劲向来大,不过一掌下去,良娣的嘴角边便浸出了血丝来。这么一掌下去,别说太子妃惊住了,就连还在地上耍赖打泼的吴美人也不敢造次。良娣一下子就被打懵了,还来不及反应,另一掌便紧跟着而来。场中的几位美人都低头摸上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脸。随着着掌嘴的声音的响起,姜曦禾慢慢的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了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屋内的众人:“本宫不像皇嫂,性子软乎,任由你们拿捏,叽叽喳喳的,像个什么样子。”
“还有一点,恐怕良娣不太清楚,今儿本宫正巧有时间,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卑,什么叫做嫡庶有别。”
姜曦禾一步一步的走到上位:“全部给本宫跪下。”
“不跪的,就拖出去杖毙,东宫不需要不懂事的奴才。”
她话音刚落,屋内倏然就涌进了一堆宫人,每人手中皆拿着一尺宽的杖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两侧。几人心中一咯噔,不敢再造次,乖乖的跪下。“玉漪,请太医开服药过来,刚刚良娣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皇兄的嫡长子还未出世,哪轮得到一个庶子占了长子的位置。”
姜曦禾刚一坐下,便有宫人捧来了热茶。太子妃亲自起身,为她斟了一杯茶:“明和,先喝一些茶吧。”
“皇嫂请坐。”
良娣恨恨的咬住了唇,她早该猜到的,今儿这个太子妃敢朝她们动手,必定是有所依仗的,可就是知道有所依仗,她也差不多这人竟然是明和公主。大楚的嫡长公主,也是太子殿下的胞妹,她们这些人哪能逾越过去。“我……我腹中有了殿下的骨肉!”
吴美人大惊之下抬头,不管不顾的叫道。“那就落了。”
姜曦禾稚嫩的面容上不带半分感情。“那是殿下的骨肉!”
“那又如何?”
姜曦禾冷笑。吴美人刚爬起来,准备往外跑,门口守着的一人,倏然就从腰间甩出了一条鞭子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身上。“本宫说过,若是不跪,那就杖毙好了,毕竟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像你这种的美人儿。”
姜曦禾笑了笑,“如何,想试试吗?”
“我要见殿下!”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本宫仁慈,满足你这个心愿便是。”
姜曦禾无所谓的一笑,“玉漪,去请哥哥来。”
玉漪领命,刚走到门口,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笑声:“曦禾,你怎么来了?”
“来见见皇兄和皇嫂。”
姜淮晋大步跨入了宫殿,他见着身上脸上带着伤的吴美人和良娣时,愣了愣,但还是很快的就从她们身边越过:“谁让你生气了?”
“皇兄要责怪皇妹吗?”
姜曦禾好以整暇的坐在那。“责怪什么,若是有不长眼的东西,顶撞了你,你直接杀了便是,又何必在这儿和我置气,你身子不好,别闷着自己。”
姜淮晋牵过了她的手,“你不是说你想要那个谁的孤本吗?我给你寻来了,你随我去书房见见吧。”
姜曦禾也给足了姜淮晋面子,走在了他的身边,在路过吴美人的时候,停顿了下仰头:“皇兄,皇嫂如今未曾有孕,若是让一个宫人怀了长子,不太好吧。”
姜淮晋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长眉挑起:“若是怀了,落了便是。”
这九个字,掷地有声。但听在太子妃的耳中,却是无限的欢喜,而对吴美人来说,却宛若晴天霹雳。“殿下!”
吴美人满脸泪痕的看着他,“您忘记昨儿和奴家温存时……”还未说完,就被姜淮晋直接踢了一脚,面目之间不威自怒:“你在这儿污言秽语的说什么!”
语毕,姜淮晋有些嫌恶的瞧了她一眼,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怒气。姜曦禾暗中抓了抓他的手。姜淮晋低头时,又将那份怒气收敛了:“曦禾,别听这些闲话,随哥哥走吧。”
“嗯。”
等出了宫殿,姜曦禾才开口:“皇兄,你如今和三皇兄,在朝廷上分庭抗礼,如果这事传到了三皇兄的耳中,你可知他会给你冠上什么罪名?”
姜淮晋低头:“这事,的确是我办的不妥当。”
“还望皇兄牢记那位余大人,宠妾灭妻的下场是什么。”
姜曦禾挽住了他的手,“皇兄,我知道那位美人,对你来说也是床榻间的一夕温存罢了,可是在外人眼中,却不是如此的,你可知今儿这位美人和良娣对着皇嫂有多猖獗吗?你就算在不喜皇嫂,她也是明媒正娶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知道。”
“还有,这些美人你碰的时候也注意些,我听闻……”姜曦禾垫着脚,凑近了姜淮晋的耳边,“三皇兄,已经将人安插进了你后院之中。”
“多谢妹妹提醒,愚兄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