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他是在一片吵闹中,被生生地吵醒的。 甫一醒来,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车外有人在喊:“马车!马车!快护住马车!殿下!保护好殿下!……” “袁先生你住口!现在都甚么时候了,你还嚷嚷……殿下,生怕殿下遇不到危险吗?!”
“本初,我领二十名骑兵去东面,对这波反贼进行突袭!你领二十名骑兵,去西面埋伏!你我里外夹击,我倒要看一看,这群反贼如何逃得掉!”
然后,嘈杂声伴随清晰的咣咣咣,赫然是兵刃相互地撞击! 当然,也夹有马蹄声。 马蹄隆隆,颇有规章。 他:??? 甚么情况? 为甚么他才眯眼,顶多不小心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又遇上麻烦了? 侧耳地倾听,他还能听到车外喊打喊杀,夹杂各种惨叫声,这令他头皮一麻,心下一紧,生怕他好不容易才获得的骑兵队经历甚么惨烈的激战。 有心想要掀开车帘,他又担心自个儿行动太过多余,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乎,他安静地坐在车里,祈祷马车和众人无恙。 幸运地,他坐了半天,都没遇到甚么攻击。 静下心来,他耐心地等待。 最终,外面经过一番打斗后,总算渐渐地平息下来。 吁了吁气,他也放松不少。 盖因昨晚发生的遭遇罢,这会子他倒是不大害怕了……自然,也可能是他反射弧太长的原因?——总之,他乱七八糟地想着,终于听见曹操的声音: “别惊动殿下!全军继续赶路!”
诶诶诶?——请等一下! 我还有话想问你呢! “曹校尉!”
他朗声地开口,“发生了何事?”
顿了一顿,便听曹操说:“主公,也没甚么大事,无非是几个反贼又来趁火打劫……不过,对方已被我们拿下了!”
他:“……” 信息量有点大啊? 连忙地,他问:“怎么又有反贼?——这是哪儿?天子脚下,竟然……” 话音未落,有一粗犷的吼声道:“呸!甚么天子!天子是瞎眼的,看不到俺们吃不饱,穿不暖,一直受人欺负!”
他:“……” 他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有活的反贼?! 随即,但听何苗冷声道:“无礼!大胆!竟敢在殿下面前放肆,胡言乱语!”
言罢,似是何苗抽刀,作势要砍对方。 “且慢!”
他大声一喊,飞快地掀开车帘,作势要下车,“怎么回事?!”
“殿下!!”
乍一瞧见刘辩出来,曹操、袁绍、袁术和何苗皆都大惊,连忙地冲至马车周围。 更有甚者,曹操和何苗赶紧下马,伸出手来,想来扶他。 他登下马车,再抬起头来,就见四周……四周挤满了人。 目前,他发现自身来到一座光秃秃的树林里。 是的,光秃秃—— 余光瞥见不远处一棵树,树上没有叶子,连树皮都没了,只剩下干净的枝干! 瞳孔一缩,他有心想说甚么,却是甚么也没说。默默地,他环顾四周,不出意外地看见:这里空旷得只剩下土壤,甚么草啊叶啊飞鸟走兽,通通都没有! 但是,这却是树林,有着绝对是树林的迹象。 那么,问题来了:树呢?生机盎然……绿色树林呢?怎么沦为一块块荒地和一根根枝干了? 抽了抽气,他收回目光,这才把视线放到被两名士兵押着的瘦弱反贼的身上。 顺便地,他若无其事地瞄了一瞄其余反贼们。 这次的反贼们,与昨晚穷凶极恶的反贼们截然不同:至少眼前的反贼们个个都面黄肌瘦,活得像流民……不不不!比流民们还不如! 至少流民们还能穿着打有补丁的衣服,而这群反贼们,则像脏兮兮的乞丐,头扎黄巾,衣不裹身——浑身上下,大约最值钱干净的,也就剩下那条黄巾了……见状,他还有甚么不明白的呢? “尔等果真是反贼?”
踟蹰片刻,他轻声地问。 如果真是反贼,这群反贼的下场要么被当场斩杀,要么被押往大牢——但观刘辩一行人需要赶往勃海郡,只怕没工夫把人押到县城,关进牢里,所以…… 所以,这群反贼们的小命,八成难保。 可是,他见反贼们比流民们还落魄,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 那人像是众反贼们的头领,闻言涨红了脸,生怕刘辩他不信似的,居然扯起嗓门,大喊:“咋、咋啦?俺咋就不是反贼了?……” 喊得还挺自信。 你搞清楚啊你!反贼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哪有人上赶着当反贼啊?! 然后,他听到对方不怕死地嚷道:“告诉你,俺们便是反贼,那也是义贼!和你们这群狗官、贪官,是完全不同的!至少俺们有粮,不会屯着,不会不发给县民们吃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见袁术冷下脸来,喝道:“住口!无知愚民!你竟敢诽谤吏员!为一方吏员者,谁不是爱民如子,又怎会有粮不发?倘若真敢苛刻当地百姓者,为何没人上报?如此,那人名声也完了,哪有机会再任吏员?……” “你……你……”那人瞪大双眼,又急又气又怒地瞪着袁术,开始破口大骂,“你是贪官污吏!你被猪油蒙了心志!你!你敢给那群吏员们编织谎话!你昧着良心说谎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袁术铁青了脸,拂了拂袖,恼怒道:“不愧是愚民,当真无知!你眼睛瞎了,看不见我是白身么?!”
“白身?甚么白身?”
那人一头雾水,一副粗鄙愚昧、不懂礼仪的模样。 只气得袁术浑身颤抖,气红了一张脸,对刘辩拱手道:“殿下,休听这贼人胡说八道!还请殿下尽早启程!此等反贼,请交给术来解决,不必脏了殿下您的手!”
听了袁术的话后,那人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向刘辩,结巴道:“殿、殿下?你——您是哪个大官儿?厉不厉害?”
袁术凶残地持剑,像看垃圾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那人,轻蔑道:“你连皇子殿下与地方吏员都分不清,还有脸皮去胡乱指责……委实可笑!哼!”
言罢,袁术就想绕过众人,亲自斩了那人! “袁先生——”见到此情此景,刘辩再不出声,是不行了,“袁先生勿怒,待本王问完话后,再杀也不迟。”
那人怔了一怔,喃喃地道:“本王?……你真是皇室宗亲,是殿下?”
还一脸不信的样子。 袁术额头青筋突起,吼道:“此乃董侯,汉室皇长子,皇子辩殿下!任职渤海太守,并爵位渤海王!远不是你这穷乡僻壤出身的反贼平生所能见到的大人物!……还不下拜行礼?!”
那人被袁术当头一喝,真就下拜,磕头道:“俺管二,拜见殿下!”
他:“……” 一言难尽地,他问:“管二,你可知罪?”
“知罪?——俺没罪!”
管二不满地抬头,“俺没罪!俺没杀人!反倒是你们,你们抓了俺不少人!……” 袁绍啐道:“好个反贼,死不悔改!强词夺理!明明是你们行劫掠之举在先,如今倒来怪我们动手反击……简直可笑。”
管二越发胆大和泼皮,嚷道:“反正俺们没罪!俺们没杀人!你们也没死人!快放了俺们!不然你们就是凶手!杀人犯!……” “你倒真不怕死。”
刘辩笑了,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来人,放了他们。”
咦?! 众人听罢,皆是吃了一惊。 “主……主公?!”
曹操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绍和袁术也道:“殿下,为何……?”
他淡定地反问:“我军可有伤亡?”
“……暂、暂无。”
何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