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愣,所有视线皆看向南希。 南希也低头,领口滴了不少酒水,洇开一片痕迹。 她抬眸看他,莞尔一笑,“多谢这位先生提醒。”
林行景收回视线,不屑于跟其他人多费口舌,迈着长腿便走,任凭杨总林总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 南希余光看人已经离开,匆忙去了趟洗手间。 喝酒喝的太猛,现在她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并不是很舒服,纵然她酒量再怎么好,也不太能扛得住对瓶吹。 不过也算是巧合的解难。 他的出现倒是让那些人不再将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也就化解了这场灾难。 她来洗手间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 他去的包厢是更高规格的,她现在的身份是轻易接近不了。 不出意外,她是不会遇到他。 这一场饭局下来,没有人再继续为难她,南希也轻松不少。 之后,合同拿到手,尘埃落定。 晚上十点半。 南希站在饭店门口,这边恰好是风口,吹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她脚也酸的厉害,干脆坐在旁边花坛边缘,脱掉那十二厘米的高跟鞋,露出一只小巧白皙的纤纤玉足。 指甲涂着烈焰般的红色指甲,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娇的令人想掐出自己的痕迹。 忽然,一辆汽车在路边停下。 而前方拥堵,水泄不通。 夜色下,昏暗的车,玻璃上折射灯光,看不清人影。 车内,司机小心翼翼看了看后视镜,“林少,可能还得堵一会儿。”
片刻时间,后排才传来声音,“嗯。”
司机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 却发现林少正侧头看着车窗外。 林行景慵懒地支着颧骨,视线淡淡落在路灯下的那抹身影。 黑卷发被风吹得肆意飞舞,肌肤白的惊人,好像是易碎的娃娃,涂着红指甲的脚,骨骼形状极其漂亮。 比他存放在马尔福林中玻璃橱柜里的那些标本还要美丽。 林行景整个人匿在幽暗之中,令人看不清他神情。 但是司机刚好能够观察到情况,自然注意到了那边的南希。 他心中不免惊涛骇浪,他们林少竟然会关注一个路边的女人。 他当即小声开口,“林少,要不要请那位小姐上车来?”
…… 南希喝了酒,车不能开了,代驾又叫不到,只能干等着。 过了一会儿,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风正吹拂过江面,带来一阵薄荷淡香。 南希心一沉,抬起头。 男人正好朝着她伸出手,修长、骨节漂亮、指甲干净圆润,令人浮想联翩的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干净,“要帮忙吗?”
南希缓缓挑眉,有些猝不及防。 但现在她确实是不舒服,心有狐疑,也浅浅地握住那只手指尖,声音似乎在风中颤抖着,可怜又脆弱,“我感觉胃里好像被灼透了,不太舒服,你能……送我去一趟医院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凑在她面前,那双瞳孔深不可测。 南希呼吸仿佛被遏制,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被认出。她今天化得是浓妆,把她原来的五官给化平板了不少。 他却说,“能自己走吗?”
南希想要摇头的,但想了想,她之前接触过他,她喜欢清纯的,她那么不矜持会惹这个男人不喜欢的,需要掌握一些尺度。 “我可以。”
她声音低低的,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眼圈红红的,媚与纯糅杂其中让人分不清。 “好。”
林行景喉结滚了滚,他便站起身。 南希重新踩上高跟鞋跟在他身后。 她心中猜疑不断,不停打鼓。 林行景为什么突然会来跟她搭腔? 她不解地看着他后脑勺。 男人身高也不错,她就算踩着高跟鞋,才只到他耳朵。 要知道,她净身高也有172。现在搭上七寸高跟鞋高度,她自认这身高形体着实是有安全。 这次他开的是宾利。 南希上了车,他便吩咐了去司机去医院。 随后,狭窄逼仄的空间便安静下来,加上没有开灯,昏暗的看不清周遭。 只有他淡淡的气息环绕,让南希有一种自己已经陷入一处陷阱的惊悚感,四面八方都是未知的危险,好像已经有凶猛的恶兽在黑暗中悄然嗅着她的脖颈是否甜美。 而曾经的未婚夫,始终慵懒又清冷地坐在身侧。 是她从未见过的那面,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高高在上的林少。 南希后背都不由微微浸出汗意,不由得紧张。 好在这段路程不算太过漫长,抵达医院时,人流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林行景带着她从地下车库上楼,抵达了急诊科。 显然他在这里就是绝对的权威,一看到林行景,那些医生护士连忙问好,“林医生,您怎么过来了?”
林行景扭头,示意南希的位置道,“喝多了不舒服,血清乙醇浓度查一下,肝功能,胃部检查。”
他语速不算慢,但听在耳膜里格外清晰,温润又不太热情的音调。 南希顿时扶额,似乎更晕了。 她今晚碰上的所有事,去拍成爱情电影,一定有市场。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其余医护人员表情顿时怪异起来。 南希权当没看到,躺在床上接受检查。 这医院高昂的医疗服务,她也想感受感受。 不久,医生拿着结果过来,“这位小姐,你肝功能指标低一些,还有现在你胃部灼烧反酸,还是输一些液体的好,奥美拉唑葡萄糖等等来代谢酒精作用。”
南希头皮一紧,“美女姐姐,我可以不输液吗?”
医生都表情一诧异,“你不嫌胃疼?”
南希:“那可以在脚上输液吗?”
医生:“嗯,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什么?”
南希下意识瞥了一眼帘子外的身影。 “我手容易肿,扎了就淤血,会很影响美观。”
最关键是她特别怕疼。 小时候打架经常被扎针,那个时期的手一直肿,完全算是上心理阴影了。 医生没意见,点头,“可以。”
随后便叫护士过来。 南希看到那散发着冷光的针头,浑身一紧,下意识地一抓。 指尖捏住了男人黑色裤管布料,林行景敛眸。 隔着一道帘子,女人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像是求救的小兽,娇娇弱弱的。 护士正准备上前,他才淡淡开口,“我来吧。”
南希:“……” 护士:“……” 周遭似安静了那么一瞬间,气氛古怪起来。 南希眼眸深处微澜。 她是一个猎手,自然清楚一个女人应该怎么表现能激发男人保护欲,她从来不做任何没意义的表现,表演法则,这就是细节。 她想早点出医院,就得让自已身份不被发现。 她眼睁睁看着,他挤了消毒洗手液洗了洗手,走到床边接过护士手里面的东西,微微弯腰,侧目看向她,“放松。”
南希心一紧,吞了吞口水。莫名因为这句放松而更加紧张起来。 她不是矫情的人,此时却好像染上了别的什么色彩。 她微凉的手握住她的脚,密不透风的包裹其中,皮肤都好像被烫了一下。 南希忽然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胸腔氧气一点点挤出来,明明像是羽毛般的触碰,他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却叫她平添颤栗感。 抛开其他不说,林行景这张脸隽秀俊秀,是很讨人喜欢,此时他黑而长的睫毛垂着。 那双淡漠的眼眸望着她的脚,好像无波无澜,最终,针尖推进静脉,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原来,输液也并不会那么痛。 林行景从始至终都从容,他松开她的脚,指腹不经意划过她脚踝血管,随后,他再次消了消毒。 俨然是医生严谨的习惯。 南希心里思绪万千。 一如在大雾岭那次,他可以站在很客观那面去对待她,可以不带私人感情,也可以自恃清高与她相互试探,更是可以转念间将她理智击碎,表面温和近人,实则冷漠疯狂。 他在德医方面,挑不出刺。 就像现在,送一个陌生人去医院。 似乎在说,他还有另一面,可以驱使人赴汤蹈火的致命诱惑,与危险。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好好休息。”
林行景转过身,语气没什么变化,疏离之下似有一根线拨了拨人情绪。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南希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