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盛渊第一次彻底感受到这个世界猖狂、傲慢的不良文化。 治安、管控因为不良的大规模兴起而退步。 他站在胡同内,脖子上青筋崩起,忍着怒意快速查看躺倒在地上的那些地痞的身体情况。 大多都还有意识,但皮外伤可怖骇人,有的人脸都破相了一大半,看不清面目,他们被殴打到不敢起身,不敢反抗。 龙哥喉咙里仿佛被灌了沙石,手死死抓住盛渊的裤脚。 祈求着,哭诉着。 “求你…求你救救我。”
盛渊:“救护车一会就来了。”
他在胡同中俯身,一次次弯腰,仿佛这些人的救世主,但每次站起却又尤为的笔直。 看着盛渊愤怒的眼睛。 喻左今没由来解释了一句。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又是那听得人寒毛竖立的低哑嗓音,声调偏移,在黑暗的胡同中尤为诡异。 盛渊那双愤怒的眼睛撞入他眼中。 “你不该这样做。”
肯定的,严肃的斥责。 口吻坚定,死死将他钉在罪状的高柱上。 将他的解释拒之门外。 喻左今脸色瞬间一黑,顿时不爽起来。 像是匍匐在黑暗中的雄狮,眼神也变得凶煞起来。 很快120到达,医护人员将伤者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在看清胡同里的不良少年时,动作加快了几分。 甚至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仓皇,避之不及。 厌恶、害怕和不理解。 一切的反应,都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而是因为他们的作为。 “妈的,看什么看!”
一个实习人员被吓得哆嗦,立马收回目光。 盛渊侧身挡在她身前。 “狗叫什么。”
那人上前,“你……“ 盛渊看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救护车驶走,那些不良也开始嚷嚷着离开。 惨叫和哀嚎消失,只有已经干涸在地面上的血迹能证明刚才发生了怎么样的暴力。 盛渊无法在自保的情况下拨打110,心底的愤怒和不甘一次又一次的叫嚣着。 喻左今路过盛渊时被一把抓住手腕。 “跟我回学校。”
他的手炙热像烙铁。 喻左今欲想甩开,但他却握得尤为的紧。 盛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跟我回学校。”
跟昨晚的诉说不同,是直白又□□的命令。 就像驳回他的理由一样果断。 喻左今低头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身后的小弟想要上前嘲讽盛渊几句,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下一秒,喻左今却跟他走了。 小弟傻眼。 艹,什么情况。 盛渊拉着喻左今走出胡同,大步往学校的方向去。 喻左今看着身前的人,思考着什么,但却又始终想不明白,得不出结果。 对方浑身充满了愤怒,跟之前几次见面大为不同,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你……“他犹豫开口,“不怕我。”
盛渊在红灯前停下。 “你做这些就是想让别人怕你?”
口吻中满是不理解。 喻左今听出了对方的不满,脸臭起来,不再说话。 “我问你话呢,你做这些就是想让人怕你?!”
喻左今有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整个人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喻左今!我问你话呢!”
他傲慢极了,“是他先招惹我的。”
“这就是打人的理由?”
盛渊:“这就是你把人打成那样的理由!”
“你以为以暴制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不是?”
看着喻左今不为所动的神情,盛渊揪住他的领子。 他不懂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冷漠,为自己的错误感受不到任何愧疚。 “你知不知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你清楚吗?”
喻左今的怒意显然也到达了峰值,那些人都已经让救护车拉走了还想怎么样。 他不懂盛渊的愤怒,不懂那些人受伤又怎么样。 面对对方的指责,心中燥意横生。 他将盛渊的手甩开,显然不想再听对方说教下去,抬手要将头上吸盘摘下。 盛渊却快他一步死死捂住。 “如果对方家人起诉你怎么办?”
喻左今眼眸一怔。 “如果对方因为这件事情报复你,缠上你怎么办?”
“没动手前你有理,但动手后你就没理了,你把人打了,如果符合伤情鉴定的标准呢?你会得到什么?”
“喻左今,就因为那一时的快意,外人眼中的面子,你有为自己考虑过吗?你为自己负过责吗?“ 盛渊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殴打他人致伤致残会被判几年蹲几年牢吗?你蓄意伤人,殴打他人的行为,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会恐吓,而是忧虑。 喻左今看着近在咫尺的盛渊,高大的少年愣得只能眨眼睛。 “难道真有一天到了警局,没人坚定你的辩词,你也要拿拳头说话吗?!”
愤怒有声,震耳欲聋。 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些。 盛渊的语气缓和下来。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知道别人不惹你,你不会去揍他们,我也知道有些人跟他讲道理讲不通,只有挨了教训吃了苦头才会老实,但是喻左今,在这之前我们有许多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如果哪一天一个人真的孤立无援,无所依靠,他被逼出的以暴制暴的行为同样也会有人赋予他怜悯。”
“你这样做不对,不是因为别人惹恼你,你反抗还击不对,而是因为你的行为不对,这世界上遭受到任何不公都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只是你用错了方式。”
他指责他的行为,却理解他的动机。 龙哥欺压摊贩,他愤怒吗? 当然,不然他不会站起来。 所以他知道喻左今的心情。 在任何一场不理解的争辩中,矛盾点都在于无法将心比心。 但一场欺压的解决方式绝对不是换来另一场更加可怖的欺压。 以强欺弱,是强者的无能。 我们所一直奋斗的不是和罪恶的同化。 秋日夜晚寒凉的晚风吹走了盛渊的怒火,他放下护着对方吸盘的手,绿灯亮起,走上斑马线,过了马路。 喻左今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想要跟上时,红灯亮起。 “等着。”
对方的声音从马路对方传来。 喻左今像条狗一样,听到命令下意识收回脚步。 直到下一次绿灯再次亮起。 盛渊在对面等他,直到对方走过来,才转身迈开步子。 一路上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到了校门口,盛渊才再次开口。 “宿舍我没有帮你收拾。”
喻左今往前走着,眼都没眨一下。 结果,跟他昨天将宿舍弄乱时心中所想一样。 没有人能受得了喻左今。 “所有事情都是相互的,你没有珍惜我的劳动成果。”
喻左今回头看他。 “我明天不会再像这样去接你了。”
放下这句话,盛渊转身离开。 步伐匆匆,最后直接奔跑起来,仿佛想要尽快逃离他一般。 喻左今没有在原地停留,转身回了宿舍a楼。 郑子路拿着泡面看见他,瞬间低头让路到一侧。 对方身上散发着随时会揍人的气息。 显然心情差极了。 喻左今开门走进408,屋内的狼藉和今早离开时一样,或者说是和以前一样,昨日的整洁不过是泡影,瞬间消失。 他走进卫生间去洗澡,出来时头上罩着毛巾,房间内唯一整洁的地方,就是盛渊每天中午过来睡的那张床。 “所有东西都是相互的。”
喻左今站在宿舍内看着那张床看了许久。 他走到门边,将倒在地上的鞋架扶了起来。 他只有最基础的生活自理技能,结实有力的双臂抱着衣服,叠也未叠,一股脑塞进衣柜里,关上,就当作收拾完了。 放在床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喻左今扫了眼,拿起直接按掉了电话。 这一晚下起了秋雨。 临近午夜十一点,喻家的海边庄园内灯火通明。 “接了吗?”
管家对喻臻摇了摇头。 “少爷没接。”
喻臻摸着花白的头发,拄着拐杖伤心不已,“中秋了,我想见见左今。”
偌大的别墅庄园,只有他一个老头子,还不如他在乡下的家。 他的儿子有出息了,寒窗苦读有大志向,当了市长。 他的日子也跟着好了起来。 别人都说,他啊,后半辈子就享福吧。 但他宁可不要。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帮佣声音喜庆,“老爷,先生回来了。”
但喻臻却高兴不起来。 喻酆任走进来,“爸,我让人买回来的月饼收到了吗?”
男人一身正气,满面威严,没有面部表情时看起来十分严肃,不苟言笑。 喻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秋雨。 管家将打电话给喻左今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那离家出走的儿子,喻酆任脸上也不好看。 “你跟他生气犯不着,等什么时候苦头吃够自己就回来了。”
“还不够!你都把他卡都停了,他不也没回来!”
喻臻跺着拐杖。 “这都几年了!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也要吃教训,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自己养活自己了,他从小就性子顽劣,从小到大惹出多少事。”
“他十一二岁那几年,助听器不是丢了就是坏了,一个学期换了四个!这还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