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静姝啊,你可回家了。”
陈宥平看着笑盈盈的,胖胖的很是憨厚,陈静姝却觉得十分恶心。“呸!”陈静姝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怒道,“卖主叛国的小人!”“怎么能说是叛国呢。你瞧禹陈国在你父王手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还不如归附了大国得个庇佑,百姓还能多吃口饭。”
密道口正对着的便是陈家先祖的牌位台子,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摆着茶具书卷,想来刚才陈宥平就坐在那儿。供台上烛火寂寂的烧腾着,猩红的蜡油顺着烛身淌下,烛光晃晃,陈静姝看他的面目愈发可憎了起来。“你这老贼还有脸来祖宗这儿。”
“自然,这不是担心侄女找不到回家的路吗,王叔特意在这儿等着呢。”
陈宥平捻着胡子笑道,“若是我让术靖的士兵在这里守着,恐怕你还没出这密道就身首异处了。可见王叔还是疼你的。”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是的,当着先祖的牌位,王叔还真是说的出口。”
陈静姝冷哼一声,想着他往日在父王面前摇尾乞怜的模样,更觉得厌恶,“来日王叔与我父王见面了希望还能如往日一般兄友弟恭呢。”
陈宥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本来正好你跑了就算了,也算给王兄留了条血脉,没想到你还真敢回来。你王叔我也是这宫里长大的。你知道这条路,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想逮你也太容易了点。”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这里是我家!”陈静姝也不顾抵着自己的匕首就想来掐陈宥平的脖子。“可惜啊,现在不是了。”
陈宥平倒也不想这么快就杀了她,略略将匕首拿远了点,让随从用绳索将她捆上,“小静姝啊,先回王叔家住两天吧。术靖军队过些天就来了,你王叔我立了这么大的功,没准儿你到时候还能沾沾光呢。”
小厮哆哆嗦嗦的,显然也是被这两人对峙给吓着了,却也只能胡乱将人绑上。“老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陈静姝被捆住了手脚,瞪着这两天哭得红肿的双眼拼命地想撕咬这个男人。陈宥平拍拍她的脸:“走吧,小娃娃。”
正要走,陈宥平突然神色一变感觉有些不妙。腹中骤然的像被充了气似的胀痛难忍,继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昏死过去似的,突然又是几道刺痛从左胸口直直地贯穿到后背,又被痛的清醒异常。小厮吓得不轻也不敢上前扶人,楞了下才意识到要喊人。还未等他喊出声,一把寒凉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喊不出声音只能咯出温热的血来。原来刚才郑瑾一也藏在密道中,只是为避免被发现离了稍远些。见小厮已断气不能向外边的术靖兵求救,二人将陈宥平搬进了密道。陈宥平疼得满地打滚,又强撑着想逃离他们,只是徒劳的挣扎然后摔倒。“王叔知道我会从密道出来,我也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我。”
陈静姝冷笑道,朝这肥肉堆狠狠地踹了一脚。除了陈宥平也知道的这条密道,陈静姝的兄长,陈景豫当年顽劣时也曾在寝宫里修了一条,不过方向偏了些挖去了浣衣房那边,要想出宫还得穿过整个宫人房,趟过后院的小河再翻两道小门,陈景豫还偷偷带过她溜出宫去疯玩。只是多少有些麻烦,总共也就使过两三次,渐渐地就荒废了。这两日探查到陈宥平每日下晚时分入宫,近子时才回,陈静姝便猜测他是在密道口蹲守自己。加之宫内的术靖兵多是在奢靡华丽的宫殿搜刮享乐,后面的宫人房都闲置没人,于是两人趁着夜色,从小密道溜入王宫潜伏在宫人房伺机而动。术靖兵据着宫里的宝物,不肯陈宥平带自己的私兵入宫。或许是想自己抓住陈静姝独自邀功,陈宥平也没告知他们还有条漏网之鱼可能会回来。每日来只是带着个小厮随身伺候,做出一副愧疚在心每日来宗庙向祖宗赎罪的样子。原本见他只带着一个府里的小厮,估摸着也不会什么功夫,郑瑾一提议自己直接藏在宗庙内,待他只有二人独处时,手起刀落杀之而后快。陈静姝却觉得这么痛快便宜了他,况且自己的仇人就该由自己亲自送他上路。再者陈宥平在宗庙的时间段,庙外亦有不少叛军巡视。若是不能同时击杀二人,剩下的那个大声呼救引来了人,郑瑾一也难逃脱。趁子时后士兵懈怠离岗聚众赌钱时,两人悄悄潜入宗庙,将供桌上的香烛掺了迷香,又在小厮取水煮茶的水源里投了毒。陈静姝恨极了这老贼,郑瑾一从药师朋友那儿拿的几种毒药她也不细加分辨,只是胡乱的都撒了进去。又算准了陈宥平来的时机,从宗庙的密道口进去假装走了一段再出来,将计就计伪装成自己一个人偷逃回宫来迷惑陈宥平,实则留着郑瑾一作后手。“原本直接杀了你就是,又觉得便宜了你这个叛国的小人。”
陈静姝晃晃刚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冷笑道,“王叔不会以为好侄女就只是给你下个小毒吧?”郑瑾一捆住陈宥平的手脚又堵上了他的嘴,平日春风得意的王爷此刻只像个待宰杀的蠢猪,眼睛里满是惊恐。陈静姝拿起匕首,疯狂地捅了下去。也不知捅了多少刀,一边捅一边笑,笑着笑着泪也落了下来。当初的禹陈王宫,她从小长大生活的地方,如今竟被外族人肆意破坏……父王知道兄长带着自己出宫疯玩时,也只是跟母后一起笑着等两人回家……自己去舅舅家时,母后还让自己多玩两日……如今……渐渐的陈静姝手上没了力气再捅不动了,陈宥平也彻底不再挣扎。郑瑾一见他已断了气,便打开密道门将他丢了出去,又狠踢了一脚,笨重的肥肉堆翻滚了两圈,陈宥平的脸正对着祖宗的牌位。“就让你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看你这蠢样子吧!”这边陈静姝还在失神的流着泪,郑瑾一也不催她即刻就走,只让她一个人默默地待着。少顷,她擦了擦泪,站起身:“走吧。”
两人沉默的在密道里走着,接下来会如何,尚未可知。“瑾哥。”
“嗯?”陈静姝却也不看他,只是径直向前走:“我的报仇,可不只诛杀这个小人,还有,复国。”
郑瑾一怔了怔,无奈地揉揉陈静姝的头发。“反正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