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程羽正在枝头看戏之际,一阵急促马蹄声从庄外远远传进程羽耳中。 凭声音判断足有十几匹马疾驰到庄前,毫不停留直接冲进庄内,横穿整个庄子向山脚而来。 再凝神细听,为首两匹骏马上各骑着一人,耳听得其腰侧环佩叮当。 后面“咣咣当当”的是三辆马车声,最后另有八人各骑一匹骏马殿后。 另外,骑马那些人的呼吸与车中人明显不同。 程羽曾经骑过马,策马扬鞭短途很拉风,但长距离就很拉胯。 真拉胯。 而马上众人呼吸反倒比车中人更绵长有序,骑在颠簸马背上倒好似如履平地一般自如。 江湖高手…… 钱多福是在马队快到近前时才听到踢踏马蹄声,待看清疾驰而来的一行车驾后,抬手擦把额头细汗,急急向前迎去。 为首最大的那辆马车还未停稳,不等车夫撩帘搬凳,从车厢里就冲下一个衣着华美,白净长须的微胖中年人,看年纪也就三十出头。 车夫回头看到车内人已下车,唬得慌忙跟在后面想要搀扶,却又不敢实打实地碰到那人。 那中年男子冲到钱多福跟前,二话不说扬手“啪”的一个大耳帖子,将钱多福扇得原地转有一圈半,两股鲜血瞬间挂在鼻下,犹自低声下气道: “小的知错,小的该打。”
白净中年男子也不答话,丢下钱多福,看到正在车上呼呼大睡的喜管事,双眼噌噌冒火,亲自上手把他从车上拖下,拽起领子狠狠一脚踹在其命根子上。 “嗷嚎!我入你……” 喜管事吃痛惊醒,口中只骂一半便猛得看清来人是谁,当即酒全醒,捂裆跪地,边叩头边说道:“小的给老爷请安,老爷怎地亲自……噫?天怎么黑了?”
那老爷气得一张脸由红转白,手指喜管事哆嗦说道: “来人,先把这贱奴给我捆好了,稍后我亲自来一刀一刀剥他的皮!”
说完其身后冒出几个家丁,其中更有强忍着喜色,冲上去熟练地将喜管事捆了个结结实实。 喜管事一脸懵懂不知所措,直到真的被五花大绑死死捆住后方才喊道: “老爷冤枉,老爷饶命啊” 白净老爷不再理他,又将两个车夫也一脚一个踹翻在地,指着两人骂道: “今日玉儿若有个三长两短,定要你们仨和你等老子娘一起陪葬!”
两个车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一连声哀求老爷开恩。 这来人定是钱大员外吧…… 好大的官威啊…… 喜管事直到此时才明白出了大事,一个劲给钱多福使眼色,钱多福只低着头假装没看到。 喜管事见此,咬牙冲白净老爷喊道: “老爷,奴才该死,不该经不住劝,多喝了几口钱多福灌得酒,这才误了大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程羽此刻正好落在众人头上一根枝头,看到钱多福咬肌凸显,无声地暗骂三个字: “……” 钱多福低着头不敢上前,悄悄翻眼看去,见钱大员外带来的人中,并没有他派去报信的钱四六,但也不敢开口询问。 “钱多福!你可安排了人上山去寻?”
钱多福听到大员外询问,赶忙弯着腰上前答道: “回老爷,已安排庄中所有男丁上山去寻,您看那山上的灯笼火把……” “男丁?那其他人呢?躲在家里享清闲?我与你讲,若是玉儿万一有何不测,你全庄别说男女老少,连只狗都留不下!”
钱多福一个哆嗦,赶忙连声应承,转身吆喝身边几个族老彼此搀扶着上山去找,然后再奔向庄中,将所有两条腿中还能喘气的都赶去爬山,一番折腾后才回到钱大员外身边说道: “小的也上山寻去。”
。 “你与我留下!都跑了我寻谁去?”
钱大员外瞪一眼钱多福后说道。 “不敢不敢,老爷于我等有再造之恩,哪个会舍得跑掉。再说小爷一定会平安无恙,我等也没必要舍弃这世代家业。”
钱大员外冷哼一声,再无心理他。 他身后两个家丁模样的小厮一左一右将钱多福夹在中间。 程羽在枝头上看着脚下的大人物,身边除了几个家丁亲随之外,另有十个精壮男子拱卫着,每人腰侧或挂着腰刀,或搭着佩剑,甚至还有一位身后背着两把月牙形的铲子。 这些人彼此衣着也各不相同,与之前小员外那两个护卫相比,这批人明显不像家养的护卫,而应是聘来的江湖武者。 “咕咕咯咯哒!啾!”
突然一声刺耳尖叫从山上传来,山脚众人无不浑身一个激灵,都以为是山上的野母鸡被惊着,但程羽却能听出,这是那只隼妖叫声。 且听语气它似是遇到意外,正在和谁搏命。 说实话,程羽起初并未将小员外失踪与隼妖联系在一起,但现在不由得他联想,二者遭遇后发生冲突的可能性恐怕是很大的。 小员外一行七人,都是成年男子,且还有两个持械的护卫家丁。 那鹰隼虽说是成了精,但却是个懒妖,远未到御物境界,施展不了小水行术。 除了飞得快些,个头大些之外,也并未见他有别的法术,两者相斗,胜负难料…… 程羽站在枝头正欲向黑茫茫的山上飞去,忽然山腰云雾中隐约有道黄光一闪而过。 他念头急转,当即展翅落在一妥善处后,方驱使意念召出人形元神飘至半空,再次向闪光方向看去。 整座山黑沉沉的,只有点点亮光分散点缀在山间,那是燃烧的火把和每人身上自带的三把魂火,因为距离较远融为一个亮点。 程羽刚要动身向山上飘去,便听到半山腰处发出阵阵喧闹声。 “在这里!在这里!”
“找到了,快来人!都在这里了。”
“快来搭把手,小爷晕过去了!”
当然在山脚下,此刻的这些喊声只有程羽能听到,哪怕他现在是灵体状态的元神,听力依然好的惊人,而大员外与钱多福一班人只能看到山上忽然好几个亮点在往同一方向快速移动。 接着附近越来越多的亮点将那里汇聚成一个大光团。 “劳烦哪位快去看看那里。”
钱大员外两眼发光,颤抖着遥指山上那簇光团,对身后一众带家伙的武者说道。 离他最近的两个佩剑男子说了声“我去”,便“嗖嗖”几个起落,向山上奔去。 程羽向那二位佩剑男子看去,好家伙,头顶肩上三道粗壮火焰足有半人多高, 再看余下的那些练家子,个个都与佩剑男子相似。 程羽将元神回归麻雀本体,小麻雀也展翅向山上飞去。 今日山上怪事连连,以防万一元神最好安分归于本体,免得被什么东西夺了舍。 想到夺舍,程羽忽然心中一阵苦笑,以当前自己这状态,不去夺舍别人已是对方万幸,谁会来夺他一具小麻雀的肉身? 那两位佩剑男子几息之间就到山脚,正要上山,其中一位余光发现头上有一物飞在自己前方,似是一鸟,他脚下一顿,那鸟便已向半山腰疾速而去,失了踪影。 约摸着一炷香后,十几个人前呼后拥抬着小员外来到山脚下。 钱大员外向山脚奔去,见到自家宝贝儿子此刻面色灰青,四肢绵软低垂,眼看着是个死人模样。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如同踩着几斤棉花,一头向后栽倒,幸好身后几个刀剑客眼疾手快扶住,方没摔倒。 …… 程羽飞到刚才闪黄光的山腰处,见众人正慌忙抬着小员外向山脚而去,举目四眺,不见隼妖踪影。 “啾啾!”
他冲天鸣叫几声,并无回应。 他神识将周边扫一遍后,将雀身本体安置在高处树干之上,召出人形元神再次审视四周,黑洞洞没看到什么异样。 再看向山脚方向,惟有被抬着的小员外与其他众人不同,他只剩头上一个火苗随着众人的抬动晃晃悠悠,肩膀两处都已熄灭。 这是被吓得失了魂? 程羽将元神归位,展开翅膀直接向岩溪洞方向飞去,却陷于一阵云雾中,左右也寻不到那洞口在何处。 回想起第一次来这洞中之时,隼妖一声尖啸,洞口才隐约显出。 “唳!”
程羽也学着发出一声隼叫,惟妙惟肖几乎一模一样,令他自己都有点纳闷,一只麻雀的小小声带怎么能发出这么尖锐嘹亮的隼叫。 但那浓浓云雾却并未散开露出洞口。 看来这岩溪洞口应该还有其他的禁制,外人难以得知。 程羽有些后悔当初和隼妖只顾着喝酒嬉闹,都未曾想过问一句进洞之法,那隼妖也未主动提起过,以至于今日遍寻不得。 “唦唦唦……” 阵阵细微怪异之声突然从下方传来。 程羽低头看去,下方树林中有团团细密黄沙在快速移动,他从侧面稍稍降低高度想看个仔细,却闻到滚滚黄沙中带着一股异香。 那香味香得霸气,只闻一下短时间内再也闻不到其他味道。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程羽都没来及寻到安稳落脚处,那团带着奇香的黄沙,已狂奔出几里地外,然后突然崩散消失不见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程羽寻到一浓密树冠高处,急忙召出元神再看向黄沙崩散处,除了一团黑暗什么都没有。 完全失去目标,又担心雀体被人调虎离山,只得将元神归位,继续在空中搜寻一阵后依然一无所获。 程羽无奈,只得回庄看下小员外爷那一行人都有何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