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便宜爹娘愿意留在城里就随他们,反正狗剩跟三丫要上学,也得有人在这里照应才行。 吃过晌饭,王大贵悄悄叫住二儿子: “昙生,俺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王大贵吞吞吐吐道:“俺跟你娘在城里也没啥事,想做点小生意,你看,以前租的那个铺子能不能给俺?”
昙生没想到老爹有这个想法,迟疑片刻,点点头:“可以,你准备在那里做什么营生?”
“俺想跟你娘开个小吃铺,卖些包子馒头啥的。”
王大贵道:“俺们整日闲着没事,总不能坐吃山空,而且……你舅一家……唉,昙生,以后俺跟你娘就住在铺子里……” 他舅一家啥也不干,就待在自己家吃喝,王大贵心里很不得劲。 想想儿子也不容易,供养自己一大家子不说,还要供养舅家,唉…… “好,回头我带你去铺子那里看看。”
难得老爹看明白了,昙生立刻带着老爹去了铺子。 其实铺子已经被他买下,但并没有告诉老爹王大贵,只让他们认为还是租的别人宅子。 有好几个月没过来收拾,铺子里落满灰尘,桌椅柜台也有些发霉。 “爹,你既然开食铺,我就让人过来粉刷一下,再定制一些饭桌椅子。”
食肆,肯定要干干净净才能吸引人过来吃饭。 昙生在前世见识过不少小食店的装潢摆设,决定画些草图,让木匠按他的设计要求来做桌椅。 王大贵不想让儿子花费太多,毕竟做这买卖还不知赔赚,若是赔钱可就太不划算了:“不用费事,这里已经有一张大桌和几条长凳了。”
昙生:“这事由我去准备,你只看看锅灶砌在哪里,我这就去叫几个泥瓦匠过来。”
昙生去了西市,路边蹲着不少等侯做活计的工匠,他们衣衫褴褛,面颊清瘦,满眼期待地望着过往人们。 “会砌锅灶么?”
他问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会!俺什么都会!”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旁边的听见有人来叫活计,呼啦围过来好几人。 “先生您还要人么?俺家祖传三代都是泥瓦匠……” “俺也是,俺还会砌炕……” 昙生打量几人一眼,“我要修建个小厨房和两个锅灶,两天内完成。中午提供一顿饭,工钱一共十块大洋。”
“俺们去!”
几人喜笑颜开。 十块分给六名泥瓦匠,每人可得一块多大洋呢,他们半个月都不见得能赚到。 先前那人很不高兴,瞪了其余人一眼道:“这是俺先接的头!你们去了都得听俺的!”
“哎,许老哥这话说的,兄弟们哪回没听你的……” 泥瓦匠们领着昙生去买了石灰和砖头,然后一担担挑回铺子。 第二天下午,铺子已经焕然一新。 铺子墙壁粉刷得雪白,门口砌了一个半腰高的柜台,柜台里头砌有两口小灶,可烧木材,也能烧煤炭。 小灶旁边有木制长案,和面做包子可以在上面完成。 铺子后院的三间小屋也被粉刷得亮亮堂堂,一间做储藏室放置食材,一间给老爹和老娘住。 另一间,便留给狗剩和三丫放学回来歇脚。 第三天,昙生定制的八张桌子和十几张长条凳运到铺子里摆好,锅碗瓢盆也陆续送来。 王大贵喜不自胜,跟二儿子现学做起了油煎包子。 油当然是昙生悄悄从农场里拿出的,由阵灵做的豆油,足有五六桶,存放在后院储藏室。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袋面包果磨制的面粉,以及阵灵在果园种植的几筐蔬菜。 像豆角青菜萝卜大白菜等等,都能做包子馅料。 铺子门口的锅灶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很快吸引来好多客人。 这年头的人们,肚皮普遍缺油水,望见金黄油亮的包子,都愿意花上几个银角买几个尝尝。 老爹王大贵将包子定价十个铜币,也就是一分银币,苞米粥每大碗两个铜板。 如今的钱币大致兑率:一块大洋可兑换十角银币,一角银币等于十分银币,一分钱又可换十厘钱。 而铜币就相当于厘,有的地方,一个铜币连一厘也换不到。 一分银钱买一个油煎包不算便宜,要知道,现在一名普通教员的月薪也不过八块至十二块大洋。 就是一名政府普通职员,他的月薪也差不多如此。以十块大洋算,不过就是一千分钱。 别看现在的粮食金贵,搁在以前,一斤大米不过三分钱就能买到。 一锅素馅油煎包子很快卖完,但还有人排队等候下一锅。 老娘柳桂花和表姐柳秀英忙着包包子,黎小娥和晚玉给客人盛粥,并收拾碗筷。 连舅舅柳安都在后院洗碗,有时帮忙做煤球。 舅妈和柳宝则坐在桌旁吃包子,出一锅就捡几只过去吃。 晚间打烊后,老爹拉着儿子进屋,将一大袋钱币倒在炕上开始数。 “嘿嘿!今日连本带利卖了五十三块大洋。”
王大贵喜不自胜,摸着一堆大洋和一大堆银角和铜币,啧啧道: “刨除豆油面粉和蔬菜的本钱,少说也赚了三十块大洋呢。”
昙生:“还有煤炭的钱,房租也得算上,你留着舅舅一家和黎小娥帮忙做事,总得给他们算工钱吧。”
这事儿必须提醒老爹,人心隔肚皮,虽然现在大家没说什么,但时间久了,免不了心生怨怼。 王大贵闻言皱起眉头,盯着面前的钱币想了一会儿,抬头对昙生道:“老二,这些钱收哪啊?俺心里总不踏实。”
他有些担心这些钱到了婆娘手里后,就被她给霍霍了。 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他可不想给他人做嫁衣。 等攒够钱,就给儿子买个房子娶媳妇呢。 老大老二不用他操心,但狗剩还小,必须给老儿子打点好以后。 昙生:“你每日留点零碎钱,其余都存进银行,选最大的银行存钱,别把钱交给娘。”
老娘柳桂花那人很不靠谱,耳根子软不说,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扶弟魔。 王大贵点头:“俺这回可不会把钱给她了。”
他将大洋装进一个布带,塞进炕头的大木箱子里,然后锁上,将钥匙挂在裤腰上。 “老二,你明天回野狼岭,啥时候再回来啊?”
王大贵忧心道:“俺其实也不想要你舅一家在铺子里帮忙,但……”总不好开口撵人走吧。 虽说大舅子帮忙洗洗碗啥的,但他老婆娃子在铺子里不住嘴地吃,甚至还将留给客人的包子拿去吃了,实在是…… 王大贵并不是嫌弃她们吃多了,他总觉得舅娘子有点故意捣乱的架势。 儿子在这里,王大贵心里似乎有了主心骨,万事不用担心。但儿子一走的话,他真怕自己降不住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