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生冷淡扫了孟耀宗一眼,问孟夫子:“不知老先生一天上几节课?”
孟夫子:“一日……两节吧。”
“那一节课教多长时间?”
孟夫子垂下头,“……半个时辰。有时候长些……” 昙生淡淡道:“半个时辰?那真有些长了。”
孟耀宗一脸激动道:“可不是!俺爹那么大岁数,每日教那么长时间,他老人家身子骨也吃不消啊!这工钱太少了……” 昙生瞥了孟耀宗一眼,问老夫子:“孟先生你自己觉得,这样教学吃不吃得消?”
孟夫子支吾一会儿,说:“……老朽……老朽有些……力不从心……” “哦,”昙生对段六道:“你也瞧见了,老夫子年纪大了,不能胜任这里的工作。”
段六和赵虎皱起眉头,不知三队长是什么意思。 孟耀宗在旁得意道:“可不是!俺爹这般劳心劳力的做事,咱们这做儿女的,可不忍心他……” “就这样吧!”
昙生不想听孟耀宗说话,转头对孟德说:“老先生既然觉得力不从心,我也不能强留,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孟夫子愣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 “什么!”
孟耀宗跳了起来,指着昙生喝道:“你想过河拆桥!用完就踢人!”
昙生无视此人,对孟德说:“孟老先生,你若留在基地生活,我依然负责你衣食,但从此没有工钱。若不打算留在基地生活,我会支付你两年的工钱,送你回家。”
孟夫子急了,连忙道:“俺……俺留在基地……俺不走!”
旁边孟耀宗皱眉思量片刻,问:“两年的工钱算多少?”
“十五块钱一个月,共计三百六十块大洋。”
昙生站起身:“老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吧,回头告诉我。”
说着,带着无心走出屋子。 赵虎和段六紧跟在昙生后面,急急问道:“三队长!老夫子要是不教书了,那这里的孩子们……” “送他们去县城上学,或者再请个教书先生回来。”
昙生回到队部,就见无心笔直地跟在身后,姿势僵硬,便拍拍它的肩,轻声道:“放松点,你这样子不像个正常人啊!”
无心眨巴下眼睛,轻轻活动下四肢,还扭了扭脖子。 赵虎和段六面面相觑,这才问:“三队长,这是谁?”
“我的保镖。”
昙生在桌后坐下,示意无心也坐。 他得锻炼它的人性化协调能力。 无心轻轻转动头颅看一眼,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赵虎和段六也找个凳子坐下。 他们几人在等孟夫子的决定。 半个时辰后,果然如昙生所料,孟耀宗带着孟夫子来了。 “俺们回家去!”
孟耀宗道:“但是,你们给的钱太少!”
昙生心里冷笑,转头问老夫子:“老先生也这么认为的?也认为我给少了?”
孟夫子面上有些不自然,轻声说:“是是……三队长能不能……” 昙生:“那我就算算给你们听吧,县城的中学老师,十年教龄,每月拿十二块大洋,上午教两节课,下午教两节课。 老先生如今上午只教一节课,下午一节,我给你十五块大洋,过年过节还有额外奖励。不仅如此,你的衣食我都包了,这待遇,你还能说少吗?”
孟夫子涨红了脸,站起身朝昙生作揖:“老夫……实在惭愧……” 孟耀宗高声嚷嚷道:“爹!他们这般欺负咱们!你还跟他客气啥!要是不加钱!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昙生朝无心说:“把这个人丢出基地!”
无心站起身,疾步来到孟耀宗面前,一手将他提起来就往外面去了。 “三队长!三队长!您手下留情……”孟夫子慌了,连声哀求:“俺、俺原是不想走的,可耀宗他……” “我知道,你割舍不下儿孙,这样吧,你回去收拾东西,跟你儿子走吧。”
昙生又转头对段六道:“他的东西都由他带走,你派人用马车送他们回县城,总归是师徒一场。”
段六叹口气,起身领着孟夫子出去。 孟夫子走到门口又回转,朝昙生鞠个躬,颤着声音道:“俺这几年多蒙三队长照应,老夫实在感激不尽,是……是俺对不住三队长……” 说着,声音哽咽:“然,儿女债啊今生还……” 昙生轻叹,“孟夫子,你好自为之吧,儿女债有时候要用命去还呐。”
两个小时后,段六和一名队员分别架着一辆马车送孟夫子一家回县城。 而昙生早已和无心骑着马出了基地。 现在是六月,满地里麦穗苍黄,不少人已经在地里收割麦子了。 昙生先到王家庄看了看,只见自家院门锁着,但并没有生锈,估计老爹他们也常回来看看。 毕竟家里还有几亩地需要种,这是继承香火的祖业,不能丢。 骑着马在村里走了一圈,发现张祥家的屋子被翻新了。 昙生骑马立在一个高坡上,可以清楚看见张祥一家已经回来了。 他老婆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娃娃,满脸慈爱。 估计她们认为之前那个孩子早已经死了吧。 拨转马头,昙生与无心两个各骑一匹马,往县城而去。 两个小时后,他回到郑府。 “二哥!”
三丫从屋里跑了出来,惊喜叫道:“你回来啦!”
昙生笑,想摸摸她脑袋,但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便收回手:“三丫长高了。”
三丫嗔怪道:“二哥以后叫人家王效玉……”说着,瞧向二哥旁边的男子,好奇问:“他……是谁啊?”
昙生:“他叫无心。”
三丫弯着眼睛朝无心微笑:“无心?”
无心朝她点头。 昙生:“它不会说话,但你说什么它都明白,以后,我要是不在,万一有什么事,它会保护你们。”
三丫眨眨眼,有些同情地瞧着无心:“为什么不能说话啊?”
若是哑巴,不是连听也听不见吗? 她班里有个同学的弟弟就是个哑巴,不但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昙生走进屋里扫视一圈:“狗剩呢?”
“二哥!”
三丫瞥了无心一眼,低声道:“以后要叫他王效唐,不然,他会跟你拼命!”
昙生失笑,“哦,我怕他跟我拼命呢。”
“不信你等着吧。”
三丫说:“你们饿了吧,我去下面给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