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村里来了一个身披破烂被子的流浪儿，村民都围了过来，好奇打量。　　一人问：“你从哪里来的？你家大人呢？”

现今年景艰难，好多人都出去逃荒，遗落个孩子在外头并不稀奇。　　奇就奇在这孩子太小太瘦，约摸四五岁的样子，竟能活到现在。　　昙生眨眨眼，心里琢磨几岁孩子该怎么说话，开口道：“没有大人。”

众人唏嘘，有个颇具威严的人过来，问：“你老家在哪？”

昙生装作懵懂，摇摇头。　　“唉，真可怜。”

一个中年妇女见这孩子虽瘦，却长得非常清秀，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转头对威严男人道：“他三叔，你看这孩子这么小，要不向上头汇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家收养。　　陈三是陈口子生产队的小队长，只要他报上去，大队肯定会给个说法。　　陈三想了想，点头：“那好，我先领他回去，明儿就带他去大队部。”

就这样，昙生跟着陈三队长去了他家。　　陈三家只有三间茅屋带一个厨房，但住着六口人，陈三夫妻与四个孩子。　　大儿子陈大娃今年十三岁，二儿子陈二娃十岁。　　还有两个闺女，一个八岁，叫陈大兰，一个六岁叫陈小兰。　　昙生一走进这个家，就被四个孩子围住。　　“你叫什么名字？”

“你几岁了？”

“你爹娘呢？”

昙生想了想，一一作答：“我叫昙生，五岁，不知道爹娘在哪。”

这时，陈三媳妇在厨房吆喝：“过来端碗！”

于是四个孩子一窝蜂跑去厨房，端来一只只比脑袋还大的碗。　　碗里盛着稀溜溜的菜粥，虽算不上能照影子，但绝对菜多粮少。　　给昙生的碗稍小一点，只盛了小半碗。　　“吃吧。”

陈三媳妇将碗递给昙生，让他坐在门槛上吃。　　昙生慢慢喝着粥，眼睛也没乱看。　　因为这屋里没啥看头，家徒四壁，连糊墙的报纸都没有。　　晚上，陈三媳妇让昙生睡在厨房锅灶后头的草堆里，还交代他不能乱跑乱摸，撒尿拉屎必须去外头茅坑。　　昙生点头，缩在毛刺刺的草堆里，闭上眼睛。　　他已经基本弄清，当前应该是五八年以后。　　因为五八年后土地归公，才成立生产公社。　　自己这是穿越？还是注射基因能量药剂身体产生了变异？　　只有抽空去清水镇看看才能知道。　　但清水镇何其远，他的农场未开，独角马也召唤不出来，单凭自己用速度异能奔跑，得花好几天时间。　　算了，先在这里看看，等恰当时候再去清水镇。　　昙生在心里又召唤一遍无心，仍然没有回应。　　或许因为路途遥远，它根本收不到自己的传讯。　　也不知爹娘与大哥他们怎么样了，自己的事有没有影响到他们。　　昙生静静思索，不知不觉睡着。　　仿佛只睡了一小会儿，就被人叫醒。　　陈三媳妇已经起床煮粥，让他赶紧去外头上厕所。　　昙生走出厨房，见天色才微微亮，叹口气。　　陈三媳妇煮好粥，天已经大亮，她吃完饭就扛着锄头上工。　　陈三则带着昙生去了大队部。　　生产大队支书名叫徐正春，四十多岁年纪，穿一身灰色发白中山装，看起来文质彬彬。　　他又仔细盘问一遍昙生，见问不出什么，皱眉思索好久，才坐下写了一个情况报告，送去公社。　　下午，徐正春从公社回来，带回来一张批复。　　“张书记让咱们先安排一下，找个成分好的家庭暂时收养，每月给十五斤苞谷面，五斤稻米。”

他看了眼陈三，又说：“我看就搁你们生产队找吧，毕竟是你送过来的人。”

陈三一听就乐了，搓搓手道：“好，包在我身上，一定给找个可靠的人家抚养。”

就这么，陈三回到生产队后，当晚召开队员会议，讨论由谁家来领养昙生的事。　　陈三心思活络，一开始并没有提大队要给粮这码事，而是直接让队员表态，谁家愿意收养孩子。　　二十几户人家俱都默不作声，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　　陈三冷笑一声，说：“怎么？肯与不肯都不敢吱一声？你们可出息啰。”

他冲昙生招招手，“你过来，站这儿。让你们瞧瞧，多可怜的娃儿，这么小，能吃多少粮食？”

一名队员悄悄道：“这么可怜，队长你收养不就好了。”

另一人也附和，“对啊，咱家娃儿都饿得嗷嗷叫，哪有余粮收养旁人孩子。”

抱怨声虽然小，但大家都挤在一间屋子里，陈三还是听见了。　　他一拍桌子，“你们当我不想收养？哼！”

要不是怕别人说他假公济私，他真想自己养了这孩子。　　毕竟一个月十五斤苞谷面，还有五斤稻米，他一个小娃娃能吃多少？　　陈三朝他弟弟陈四那边使个眼色，咳一声，“我再说一遍，谁要抚养？”

陈四一声不吭，只当没看到三哥的眼神。　　他不是不想答应，而是他婆娘不肯。　　先前三哥跟他透了底，说收养孩子大队会给粮，但三哥没说到底给多少，所以陈四的婆娘不乐意，一直掐他大腿，不让他说话。　　陈三见弟弟一副死猪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点名，忽听一个声音道：“我家收养吧。”

众人齐齐将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举起手，“既然没人肯养，我来养。”

一个队员笑道：“哎呦，吴大嫂，你家都那样了还收养孩子？能养的起吗？”

吴大嫂垂着眼皮道：“你们都不肯养，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睡猪圈吧。”

陈三神色不太好看，瞪了四弟一眼，又问一句：“你们还有谁要收养？”

“我说队长，”一名队员不高兴道：“吴嫂子不都说了要收养吗，干嘛还问东问西？咱们忙一天累的要死，你能不能早点放咱们回家睡觉？”

另一人也道：“就是，明早还要起早去上工呢，队长你就体谅体谅大家吧。”

陈三也生气了。　　不是气旁人，而是气他那没眼色的四弟。　　蠢货！送上门的粮食不要，活该饿肚子！　　陈三一拍桌子，大声道：“行了行了！谭生就交给吴梅家抚养吧。”

说着又瞪了一眼四弟，故意提高声音，“大队每月给收养者十五斤苞谷面、五斤稻米，作为孩子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