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猪倌儿还在哭。“别哭了!来帮忙!”
我将杀猪刀递到他的手上。徐子善一个忙前忙不了后的,这只大肥猪躺在案板上不肯就范,我又有些害怕,之前见过杀猪的,那血能流好几盆子,场面太血腥了,所以我把猪倌儿叫过来帮忙。猪倌儿手里拿着杀猪刀,起了身子又是看了看我,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有些吓人。忙是要拿下,却被他躲闪了去。刚刚获知亲人离世,心情定是糟糕的,我再是把刀递过去,有点怕这个憨憨在我和徐子善不经意的时候动手。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是我想多了。因为他把心里的伤心和难过全都发泄到了大肥猪身上。手里的杀猪刀在猪倌儿的手里那犹如一把绝世名刀,甚至不需要徐子善在一旁帮忙,手起刀落,大肥猪发出杀猪的叫声。身子开始剧烈的动了起来,想从案板上下来,但是猪倌儿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刀快速的劈了下来,一边劈,一边咬着牙齿,一副很愤怒的样子。猪倌儿毕竟是读书人,才刚不过是心里郁闷,发泄出来后,他整个人瘫倒在地。而我们则是将大肥猪扛了起来,准备去市集上卖。毕竟是出了力,又是大过年的,我们便给了他一件夹袄,不过不是新的,是之前徐家岭的乡亲们走的时候,不要的一件。虽然有些寒碜,但是如今我们都没有银子,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一只大肥猪的重量可着实是不轻,好在一路上有徐子善帮衬着,我倒是轻松很多。来到市集上,已经是人满为患,明日就是过年,所以今日就要将所有的东西置办齐全了。徐子善一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将一只大肥猪抗在肩上,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因着市集上那些卖猪肉的都是一副五大三粗,吆喝着大嗓门,而我们则是大不相同。虽然想要是装出一副老手的样子,但我和徐子善到底是没有做过生意,一开口漏了怯。人家一开口很是干净利索,要哪块给哪块。不来卖猪肉我们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像我们这样拿着一整只大肥猪来卖的可是很少,一般这样的都是直接送进酒肆的。市集上这样一整只大肥猪拿来卖的可算是门外汉了。像我们这样一整只大肥猪怎么也值个十两银子,但是普通的老百姓过个年手里哪有这么多的余钱,就算有也不可能都拿来买一只猪,吃也吃不完啊。所以都是割下来用绳子穿上,一条条的卖出去。我们拿了一整头肥猪只能让别人看出我们的门外汉。眼看着周围摊子的人都是人满为患,唯独我们这边看的多,但是一问是整只都摇摇头走了。我们来的时候没想这么多,本以为不过是一头大肥猪,直接买了就好,哪里想到带着杀猪刀来。身上没有一个铜子儿,看着身边的杀猪的摊位都用着刀,我们也不好意借用。只能在一旁看着眼馋。眼看着快到晌午,等到再晚,那就没人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只剩下一下午的时间了。“不如咱们直接卖给他们?”
我指了指一旁卖猪肉的,眼看着他案板上的猪肉已经空了。徐子善当即同意。虽然卖给这些摊贩会便宜些,但是与其干瞪眼的在这里受冻,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跟了旁边的摊贩悄声问了起来:“可还要猪肉?”
摊贩看着一整头大肥猪面露难色:“这么多我也怕卖不完砸手里了,现在只剩下半天的功夫了,要是不能卖了,明日各家闲着了,我卖给谁去?”
摊贩也是为难,我四下看了看,有几家也卖空了,我便是同他们商量着一起卖给他们了,省的徐子善再是抗这头大肥猪回去了。摊贩里有个人想卖完赶紧走,但听到我和徐子善只要了五两银子,禁不住心动了,总共四家,合伙分了这个大肥猪。往日里不愁银子,五两银子没看在眼里过,现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捧着这五两银子就像是捧着一个宝贝似的,放到兜里怕丢了,一路上都紧紧的放在手心里。同时心里盘算买些什么东西。虽然订做的衣裳好,比较合身,也舒服能和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想做衣裳也来不及了,还是买几件成衣。再是买些点心,过年什么亏了都行,就是不能亏了嘴儿。这一年过的也是诸多波折,好不容易到了过年的时候,自然要好好犒劳下大家伙。我们来到了成衣店。伙计们都已经放了假,掌柜的拿着门板也要关门,看到我们来了,忙是招呼起来。“二位客官来买衣裳?”
我点了点头:“还有吗?”
“有有有!”
掌柜忙不迭地说道。热情地将我们迎了进去。来到铺子里,便是看到已经收拾干净的柜台,上面的算盘和账簿都已经收拾干净了。整个屋子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衣裳也都收拾好了,叠的板板正正的放在个箱子里。“耽误您回家了。”
毕竟是回家过年,一年从头忙到尾也就这几天休息。掌柜见我如此客气,便是笑道:“客官您来照顾我的生意,我感谢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嫌弃这个?多挣些银子拿回家,家里也高兴不是?”
掌柜很会说话,但是临近年关,成衣也没剩几件,都是旁人挑剩下的。样式和颜色不大好。灰突突的蓝色本身就显得有些旧,面料不甚好,但是想着手里只有五两银子,不能像从前那般大手大脚的,后面还有很多需要银子的地方,还是要节省一些。掌柜是个精明人,他看出我们有些迟疑,便是适时地说道:“客官,这些衣裳可能不大合您的心意,但是您试试说不定就中意了,衣裳还是要试身上才能看出好不好看。”
说着拿出一件淡绿的夹袄递了过来:“客官试试?”
手里的银子也不多,能买个新衣裳也算是不错了,容不得我现在挑三拣四的。看着掌柜如此客气,我试了试。总归是新衣裳,比我身上这件旧衣裳要好的多。虽然不大满意,但现在这个时候也是挑剔不得,我便是点了点头,又让徐子善试了试那件灰色的棉衣,好在徐子善的模样不错,衣裳虽然不打扮人,但是穿着还是出挑。甚至展柜的都快赞徐子善:“这件衣裳简直是为您贴身定制的一样。”
如今山上虽然只有我们几个人,但是新衣谁也不能少了。连带着猪倌儿,一共是五件衣裳。既然样式不大满意,我便跟掌柜的讲了讲价钱。最后已一两银子买下了五件棉衣,这倒是很合适。掌柜有些心疼:“若不是过年,我这价钱也不能卖。”
“您这厢卖了,等到过年后也能赶制新衣不是?马上春日了,您不卖也得压箱底了,饶是过了一年,更卖不上价钱了,不如卖给我们。”
我道。掌柜也是点头:“倒是这个理儿。”
买完了新衣,我和徐子珊又去往世界买些零食,点心之类的。街市上的人很多,我和徐子善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便看到两旁的摊贩,都扯着嗓门的喊。因为声音小会听不清,街上十分热闹。买的人和摊贩都是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急匆匆的买着东西,今日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过年,当然要把所有的东西都买齐全。点心、瓜子、糖果都要买上一些,再买条鱼,图个好兆头,年年有余嘛。剩下的到手里也就只剩下个二两银子,这些银子我是不敢动了,过完年后还有些要用钱的时候,再就是春种时候要买些种子。虽说还可以卖猪这样生活,但是,一下子都花出去手里没个银子心里都不稳当。当我和徐子善带着一大包的东西回到了山上,韦氏正抱着云儿等我们回来。再是看到我们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时,她有些埋怨地说道:“哎呀,买这么多衣裳干啥,留些银子过剩下的日子,心里才不慌啊。”
没想到,为是比我们还要想的多。“为嫂子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的猪,等到年过去了再卖也不迟,况且我手上还余了二两银子,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了,有我们呢。”
尾市听了便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看他这样,的确是心疼,花了这么多的银子。韦氏低声说道:“往年我们小家也就花个一两眼子,也难怪你花的这么多,我们寻常过年,都是提前买好了料子,自己家的棉花又不必花钱,只需用着手缝上就行,这可少了不少的银子。”
本来我以为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五件衣裳,的确是十分合适,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能便宜这么多。韦氏如此说来,没想到省钱的法子还有这么多,但如今我们在山上,时间没有,也没有棉花,现在便是最好的方案。现在的日子苦为世的抱怨,我们也能理解。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而已,每次看到我们手里满是好吃的,脸上的笑容便是出现出来。“这么大的鲤鱼,一看就好吃,我先放到外面动一动,等明天来吃。”
我们又把衣裳拿给了猪倌儿,猪倌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眼角还渗出了些许泪水。这一年,他过得也不甚好,被我们抓上山来赎罪。这不过是他罪有应得,他前面的知府老爷都已经被砍了头,但我想他定是不会感谢我们的。我们也不会原谅他,这个人杀了小花一家人,还有众多的乡亲们,都是命丧于他手。给他衣裳,不过是想着过年,大家都热闹热闹。但我们给他衣裳的时候,他眼里还是带了些感激。毕竟难得的一件新衣裳。想来这些日子猪倌儿、猪倌儿的叫着有些太过难听,我便是问了他的名字,原来他叫林修文。因着过年,而且山上就我们几个人了,也就给他安排了住处。别的也无甚忙活了,只等着明日的年尾和大年初一。今晚早早的便是睡了去。刚一天亮,从这远处便传来稀稀落落的炮竹声,我们在山上隔得远,想必那些在城里的人,听到的炮竹声,更是响亮。一早起来,也无什么事可干,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下30晚上要吃的东西。今晚是一年的年尾,按照当地的风俗,便是要吃上一顿素菜馅的饺子,等到大年初一早上,再吃一顿。包饺子这种活,我是不会干,还好韦氏手法熟练的很,他教着我和徐子善。这东西是会的不难。原来看着旁人包饺子很快速的就包成了一个,经着韦氏的教授,我们很快便是学会了。不过这个模样十分难看,但是好在能看出是个饺子了,这样我就满足了。徐子善也不比我好多少,也不过是勉强包出来的。趴趴的不成个。而韦氏的饺子则是不然,同样的馅料,她包出来的就很好看。直挺挺的像个将军似的。好在下了锅后,还能看,丑是丑点,但是吃起来还是一样的味道,这就要归功于韦氏的馅料调的好。云儿还小,只能照旧喝着羊奶,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口水直流。我拿着饺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的小手冲着我抓了抓,那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但是他发现我只是逗逗他的时候,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一撇,呜呜地哭了起来。在着一旁的徐子善看的哈哈大笑。但是韦氏则是不然,她看云儿哭了,急忙放下碗筷抱着云儿哄了起来,边哄边是扮鬼脸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