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凳上那个人影站了起来，也快步朝杨某某走来。

　　“张韬……”杨某某眼眶发热，“你没走？”

　　张韬点头，浅笑中带点苦涩，“我，想见你。”

　　“我，我也是。”

杨某某说出真心话。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他都是她的兄长她的朋友，她不想疏离他，她要好好跟他说几句话。

　　张韬的笑容荡漾开来，眼中有了光亮，“我还以为……”

　　杨某某打断张韬的话，东拉西扯问他在县里读书生活怎么样。其实这些张韬早已在信里事无巨细地向她汇报过了，连他跟谁说了话，说的什么话，他都会在信里提及。

　　张韬浅笑着，逐一回答她。他迟疑着把手伸向她的头顶，却停在半空中。

　　“我几个月没洗头了。”

杨某某冷不丁冒一句，“你如果不怕把手弄油，请随意。”

　　“笨蛋。”

张韬笑，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她的头，转而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

　　真好，熟悉的温暖的感觉。要是每天都有兄长张韬，该有多好。杨某某幸福地眯起眼睛。她觉得自己是条快乐的宠物狗。

　　“你，真的是他女朋友？”

张韬的手停在杨某某的头顶。

　　杨某某睁眼，清晰地读出了张韬眼中隐忍的痛楚。

　　“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先拿出来给我看看。”

杨某某眨巴眼睛，“不会空着手回来吧？哎，那我就无可奉告咯！”

　　张韬有些为难。他上午放学就请假回来，归心似箭，哪里有时间去买东西？是他失策了，他忘了杨某某这个家伙脑子里只有吃的。

　　他急着想知道答案，又苦于手中空空如也。

　　杨某某正摊开手仰着头向他要呢！

　　张韬俯身，在她额头印下轻柔的一吻。

　　杨某某傻眼了。张韬同学，这是在耍流氓吗？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张韬笑，双眼亮若星辰。

　　“不，不是。”

杨某某舌头打结，“陈凯，那混蛋，胡说的。”

　　张韬是不是在她额头上贴膏药了？她总觉得额头上巴着什么，有点别扭。杨某某伸手揉搓。

　　“笨蛋！”

张韬笑得更开怀了，“我嘴巴有毒吗？你是不是想把额头搓破皮？”

　　笑屁啊，她只是想摸摸额头上有没有膏药。没事干嘛那啥，她的额头。

　　杨某某脸颊发烫，耳朵也烫得不行。

　　“这棵树没了。”

张韬望着亭子说。

　　杨某某的心情平复了些，对嘛，尴尬的时候就是应该转移话题。她点头，直说“嗯嗯，没了没了。”

　　“还好，”张韬又望着她，“你还在。”

　　所以呢，这人到底回来干嘛？是特意回来逗她吗？

　　不理他了！杨某某转身往宿舍走。

　　“笨蛋，逗你玩儿呢！”

张韬连忙追上她。

　　杨某某停下，瞪他，“你才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她记得他刚刚总共说了她三次。她可不想吃亏。

　　张韬笑得更开心了，不准痕迹地抓住杨某某的手腕，把她送回宿舍。“记得回信。”

他说。

　　他都给她写了那么多封了，她居然一封都不回。

　　杨某某扁嘴，“邮票不要钱吗？笨蛋很穷的。”

　　还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张韬笑，“以后我会装好邮票。”

　　现在总没话说了吧？

　　杨某某翻了个白眼，“看心情。”

　　张韬深深地看了杨某某一眼，哑着嗓子说，“那，我走了？”

　　杨某某摆手，“快走快走，慢走不送！”

　　张韬笑笑，又揉了揉她的发，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她站在宿舍门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宿舍熄灯才进去。

　　黑暗中，一个身影久久伫立，最后快步离开。

　　最近几天，陈凯都没来学校，老班急得肚子都小了一圈。他亲自去了几趟陈凯的家，家里都没人。陈凯这是去哪里了？

　　陈凯的妈妈这几天不在家，在外地做事，听说陈凯没去学校也急得不得了，连说要马上回来收拾这个兔崽子。但几天过去了，不知她被事情耽搁了还是怎么，一直没回来。她委托老班再去家里看看。她说，陈凯那小子，除了家，没有别的地方可待。

　　老班又去了。这次他在窗外瞅见了陈凯，赶紧拍门。但那家伙在里面静不出声，装没人呢。老班只好悻悻而归。暂时先这样吧，至少知道了他平安无事。

　　陈凯那群小老弟被老班叫去，他们被老班委以重任，劝凯哥回校读书。

　　小老弟们你推我挤来到陈凯的家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门开了，陈凯立在门口，“来干嘛？过来玩，欢迎。说些有的没的，找打。”

　　那群小老弟连忙嘻嘻哈哈说肯定是过来找凯哥玩儿的。

　　他们跟着陈凯进了屋，地上东倒西歪饮料瓶可乐罐，茶几上乱七八糟堆满了饼干口袋方便面盒子什么的。

　　“随便坐。”

陈凯很大气地招呼他们，从冰箱里拿出几罐饮料扔给他们。

　　小老弟们看了看，在地上整理出一片空位坐下。

　　陈凯自己拉开一罐，仰躺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问，“我没来上学，班上有人问起吗？”

　　凯哥主动提起上学这事，小老弟们欢欣鼓舞，“大家都在问呢，都说凯哥怎么不来上学呢！”

　　“大家，都有谁？”

陈凯灌了口饮料。

　　啊？他们也就随口说说。

　　他们中一个反应机灵的人立马随便列举了几个男同学。反正以凯哥的性格，他不会闲得无聊回去印证的。

　　陈凯皱眉，“还有呢？”

　　还有谁呢？除了老班和他们，并没有人主动问起凯哥呀。大家只是觉得好奇而已，似乎并不关心凯哥何时回去。

　　小老弟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陈凯又灌了口饮料，有些烦躁地说，“就没有女同学问起？”

　　没有啊，小老弟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凯起身，把他们推出门外，“滚滚滚，别在这里碍眼。”

　　那个机灵的小老弟立马说，“我想起来了，杨某某同学问过好几次呢！”

他看见凯哥嘴角的微笑，知道自己胡诌对了。他感受着凯哥有力的大手拍打他的肩膀，开心地笑了。以后，他就是凯哥的左膀右臂了。

　　但是，这位机灵鬼马上就笑不出来了。他垂头丧气，寻思着怎么完成凯哥交待的任务。

　　都怪他自己嘴欠，说什么杨某某同学好几次问起凯哥。这下好了，凯哥派他叫杨某某去凯哥家里，恭请凯哥返校读书。

　　“杨某某同学。”

机灵鬼磨蹭到杨某某的座位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