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部港剧里说,一天之内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个人两次,就是有缘。我和冷艳、李冬梅从中山路回到寝室后,这两个快嘴丫头很快就把法律系男生要请我吃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宿舍。秦霜已经回到了寝室,当时正躺在她上铺的小窝里休憩。听到这个消息,慌忙连滚带爬的下来,问我是不是昨天那几个和体育系打架的男生。我先是点点头,随即告诉她我并没有答应。“千万别答应!”
秦霜松了一口气,“那几个男生不是好人。”
我转过头,凝视了她一会儿:“何以见得。”
“吴浩说的。”
这丫头现在已经陶醉于体育系的那个帅哥,简直将其奉若神明,把他的话也当作圣旨一样看待了。“你看,昨天咱们亲眼看见他们把宋奇打倒的是吧?”
秦霜见我不信,“不知道这厮怎么跟警察说的,居然屁事儿没有,派出所说不需要对他进行任何处罚!难道学法律的目的就是凭借花言巧语可以逃脱法律制裁吗?常言不是还说什么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呢。”
“你误会了。”
我一边继续坐在桌子边对着镜子摆弄我的头发,一边道,“我听说他叫什么正当防卫!不用处罚的。”
我并没有告诉她,正是因为我昨天的证言,毕夏才被派出所认定的“正当防卫”。“再说你有男朋友了。”
秦霜嘟囔道,“还接受他的邀请,是不是有点水性扬花了。”
“秦霜!”
我把梳子一拍,起身厉声道,“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并没有答应他。”
“没答应就没答应,急什么呀?”
秦霜知道自己失言,明显有点怂了。“再说了,我那个男朋友现在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呢!”
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踢足球还有几个替补呢!我就不能了解一下别人了?妇女都解放几十年了。”
“反正我觉得不对。”
秦霜小声道,“你们都那么多年了。”
“主要是冷艳她们,说男生请客就参加呗,也好给她们几个女光棍一个结识男生的机会。”
我笑笑,“你要是怕男朋友不高兴,可以不参加。”
“我主要是担心他们不是好人。”
秦霜坐在我身边,一把挽住我的手,“现在有些纨绔子弟,很怕人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谢谢你,秦霜。”
我也拉着她的手,“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
我和秦霜从大门口出了校门,顺着北京路溜美食街,才发现因为我上午走路过多,下午已经不适宜再逛街了——脚疼。只好在美食街随便买了一些现做的蛋糕、蛋卷,这些东西学校里只有袋装的。秦霜说学校里的水果质量不好,价格又贵,于是我们又买了一些水果。正当我打算原路返回时,秦霜又告诉我可以从美食街的房顶上直接翻越矮墙回去,能省一半左右的路程。我在房顶的矮墙边再次与毕夏相遇。他的幽默让我压抑的心情再次得到了释放,我顺从的接受了他伸出的手臂,那只手臂坚强有力,轻轻的一拉,就帮助我登上了那堵矮墙。受体能损耗过大的影响,徜若没有他的帮助,我翻越矮墙的姿势定然十分尴尬,没准儿还要使衣服遭受一些损失。我跳下矮墙,张皇失措、面红耳赤的离开,甚至忘记了道谢。我回到寝室,第一时间是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色、发型是否正常,服装搭配是否合适。“买新衣服了?”
左菁菁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啥呀,遇上帅哥,春心荡漾了。”
秦霜放下手中的零食水果,笑道。“啥样的帅哥,说说。”
左菁菁也来了兴趣。“身体强健,四肢发达,喜欢户外运动,善于奔跑跳跃,还长着性感的胸毛呢。”
秦霜不时时机的讥笑我。“那……”左菁菁疑惑道,“他会直立行走么?”
“你哪里看到人家长着胸毛了?”
我不服气的反击道。“看看,”秦霜笑道,“这还没开始呢,就开始向着那个男人说话了。真是亲不亲,不由心啊!”
“晶晶啊!”
左菁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啊!将来,不怕你男朋友知道了生气么?”
“大姐!”
我虽然并未做贼,但也莫名的有些心虚,只好用撒娇来掩饰,“我真的没有答应他。”
为了力证自己的清白,我撒娇的动作过猛,甚至让人感觉有些花枝乱颤。“哎哟!”
左菁菁撇撇嘴,对我的行为表示恶心,“没答应就没答应,这是做什么?”
如果从传统道德的角度出发,我精神上有些许出轨,的确是不对的。但这是新时代,我有权利欣赏其他男性不一样的美,并接受他们的殷勤表现。当然我不能告诉她们,王梓近期对我的漠不关心,让我对自己的爱情产生了怀疑。毕竟,女孩子都是很爱面子的。冷艳和李冬梅串门回来,嚷嚷着抓紧落实美人计计划。我告诉她们,计划取消,我将拒绝法律系男生的宴请。二女大失所望,但心有不甘,又继续动员了我半天,直到遭到左菁菁和秦霜的一致反对与批评,才算作罢。秦霜的男朋友吴浩帮我们打了水,我吃了几块蛋糕算作晚饭,静静的坐在窗口向外发呆。我想起了从小到大王梓的音容笑貌,想起他高大健壮的体魄和湿热的双唇。王梓哥哥,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女孩子围绕在你身边?我下周一定要去省城。我一边下定决心,一边又回想起今天上午在人民商场看到的一件虽然王梓穿起来很合适但是超过预算的冬装,后悔没有当即立断的买下来,不过就贵了一百多块钱嘛!没准明天那件衣服已经不在了。我想着想着,在自怨自艾中慢慢睡着了。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一大早就赶往人民商场,随着第一批顾客涌入。幸好那件羽绒服还在,墨绿色的。我心里如同一颗石头落了地,连忙买了下来,如获至宝的抱着,慢慢的走回了寝室。除了去图书馆的左菁菁和去约会的秦霜,其他室友们还在酣睡。我坐在桌子前,打量着衣服,想像着王梓穿上他的样子,不由自主的露出得意的笑容。四百块,可花去了我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呢。冷艳率先起床。我连忙把衣服收起来,装到自己的那个衣柜里。“今天起的挺早啊!”
冷艳一边下床,一边道。“嗯。”
我应付她一句。“今天打算干嘛?”
她坐在床上,找着自己的鞋子,“洗澡了没?”
她说的“洗澡”,指的是去公共浴池里,正而八经的洗一次。那时候,寝室里没有卫生间,学校里只有一个公共浴室,我们基本上每周只洗一次正经的澡,其余的都是在水房里擦擦算了。“没呢,我等秦霜回来。”
我对着寝室中间的大桌子坐下。“非得等她干嘛?姐请你。”
冷艳拿着脸盆牙具,龇牙咧嘴的笑道,“人家没准还不稀罕和你一起洗呢!”
“噢?”
我回味过来,也笑了。“等我一下。”
冷艳显然有些兴奋,哼着小曲冲出宿舍,直奔水房而去。冷艳赤条条的站在浴池的穿衣镜前,扭动着她曼妙的身姿,像一个舞者。“这身段,这脸盘,不算差呀!”
她一边扭一边自言自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就没人来追呢?”
我看了一眼她那对硕大的有些夸张的胸部,又对比了一下自己,如同椰子对比苹果,还是青苹果。便酸溜溜的道:“问题是你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淑女。打扮的过于成熟,妖艳,没人相信你没有男朋友,不,性伙伴。”
冷艳抬起右手:“性伙伴一直有,但的确没有男朋友!”
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如此一来,我倒是脸先红了。我们又聊了些本班男生,发现不仅冷艳,连我自己都提不起兴致,就连最有男人味的体育委员,也貌似是个不识风情的腐儒。“二姐,你是不是看上哪个了?对法律系的如此有兴趣。如果你真有兴趣,为你我就是付出自己的名节,也在所不惜。”
我狐疑道。“没有的啦。”
冷艳娇滴滴的如同一名台湾女生,“不过那个王岩倒是不错的啦。”
原来如此,安排。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们又有三次和法律系的那帮男孩不期而遇。一次是逻辑学,我们是同一位老师,同一间教室,但时段不同,我方歌罢他方登场。毕夏见到我后露出惊奇的眼神,追问我周末去省城的事情。我问他和王岩是否真的有事去省城,他回答确实有事,可以顺路为我们保驾护航。我说如果真的有事,可以结伴而行。冷艳的家在省城下面一个县里,正好可以顺路同行。一路上如果聊的好的话,她也不排斥和王岩迅速进入状态。聊的不好的话,那就回家探亲。另一次是在三食堂里,我们寝室一行四人(秦霜已经单独过二人世界去了)正围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毕夏、王岩等人举着搪瓷饭碗向我们打招呼,我们报以礼貌的微笑。谁知他们给点阳光就灿烂,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马上围坐在我们身边搭起讪来,李冬梅和其中一个黑壮的小子一见如故,居然还聊的火热。王岩确定自己会去省城,我给冷艳使了个眼色,这丫头立刻心领神会:“不知道这车票好不好买?”
王岩拍着胸脯保证,一切包在他身上。冷艳马上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五十的钞票,让他们先帮我们把火车票买了,以免到时候买不到票。王岩又把钱给推了回来,说火车票他们来负责,我们只需要多带点吃食就行了。周五下午上课前,毕夏和王岩两人在教学楼前拦住我们,举着四张去省城的火车票,告诉明天早上早点起床,九点二十的火车,要坐轮渡过江,从二龙街站上车,并邀请我们观看下午四点半在操场举行的足球赛,江大联队对体育系队。球赛的结局不出所料的一边倒,江大联队丢盔卸甲,大败而还。以致后来我每每听到人说“不要以自己的爱好挑战别人的饭碗”这句话时,眼前总泛起这场比赛的画面。当时江城的江面上还没有桥梁,从江城到省城需要从过江码头坐渡船,到二龙街换乘火车。或者从汽车站乘汽车,经过轮渡过江,翻越太湖山到省城。出发的时候,左菁菁说她已经好久没回家了,要和我们同行,而毕夏和王岩那边也多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牛阿满。少女总是贪睡,我们急匆匆赶到约定地点时,已经迟了十五六分钟。毕夏拿出早餐——食堂里的大饼、油条、茶叶蛋时,还带着温热,我突然一阵感动——因为贪睡,我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早餐了。幸好那天的人并不多,我们顺利乘坐公交赶到码头,登上了过江的渡轮。在渡轮上,冷艳说她不会游泳,因此万一发生事故需要一名游泳健将保护。“我会游泳,到时候我来帮助你。”
毕夏举手道,“我要是喝上二两酒,估计横渡长江不成问题。”
“你就吹吧!”
我突然觉得酸酸的,难道在吃醋。“你这自带救生设备,咋还能不会游泳呢?”
王岩插了一嘴。冷艳打量了一下自己:“我自带什么游泳设备了?”
左菁菁突然反映过来,白了王岩一眼,道:“流氓!”
男生们捂嘴笑了起来,我也打量了一下冷艳,直到看到她高耸的胸部,这才明白过来,翻了王岩一眼,不再理他们。“你会游泳么?”
毕夏问我。“还行吧,能一口气游上三五十米,但不会换气,不能算会游泳。”
我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和王梓在游泳池里玩闹的场景。过江后也不算太晚,距离开车还有三十几分钟。毕夏和王岩把火车票让给了左菁菁和牛阿满,自己又去买了两张票。火车不对号入座,我们选择了两个空闲对面三人座,拿出购买的蛋糕、蛋卷、饮料和水果等零食,一边玩扑克,一边聊天。太湖山有两个铁路隧道,经过第一个隧道的时候,毕夏讲了一个故事: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德军占据了丹麦。有一天,一个丹麦姑娘,一个丹麦大妈,一个丹麦小伙子与一个德国士兵乘坐一辆电梯。突然停电了,电梯内一片漆黑,就听见“啵”的一声亲吻声,紧接着“啪”的一声巴掌声。重新来电的时候,德国小伙子脸上出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姑娘想:“一定是德军士兵想亲我,结果亲了大妈,所以大妈打了他一巴掌!”
大妈想:“一定是德军士兵亲了那姑娘,结果被打了!”
德军士兵想:“一定是小伙子亲了那姑娘,结果姑娘打错人了,所以我也不追究了。”
只有小伙子心里清楚,原来他乘停电的时候,对着自己的手背“啵”的吻了一口,接着狠狠的打了德军士兵一巴掌。我们听完故事,面面相觑,正好此时火车经过第二个隧道,只听到“啵”“啵”“啵”的几声吻,我暗叫不好,紧接着就听见“噼里啪啦”的一片巴掌声。火车走出隧道后,我发现不仅三个男孩脸上有巴掌印,就连冷艳的胳膊上,也出现一个巴掌印。原来是黑暗中不知道谁的胳膊抡的幅度过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一路上有人相伴,时间过的很快。我们打打闹闹的,开着玩笑,不知不觉得就到了省城。直到抵达目的地,冷艳也没有抓到真凶,气鼓鼓的拂袖而去。左菁菁、牛阿满也与大家道别,分别乘公交车回家去了。王岩的方向和我们不同,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毕夏拦了一辆出租,把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示意我坐后排,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一路把我送到王梓的学校。分别的时候,他再次强调按照大家的约定,明天下午乘坐两点的那班大巴,一同回江城。我笑吟吟的向他表示:“不见不散。”
我目送他乘坐出租车离开。一回头,我刚好看到了王梓,他手里牵着陈倩,正在校园里徜徉……这个场景,我曾无数次的想到、梦到,但真正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却无法接受,正如陈淑桦在《梦醒时分》里唱的那样: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