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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霓虹灯招牌下的垃圾桶 住着一群神秘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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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幼时生活在农村,后来在中原的一座小城市里长大。老爸给我起了个屌炸天的名字,叫毕夏。为此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班里有一些拳头硬的同学说喊我名字的时候总产生一种觐见皇上的错觉——因此他们在下课时总要捉弄一下我这个满身上下一无长处,非要在名字上鹤立鸡群的家伙。我们姊妹四人,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当时爸爸在部队当军官,每年有一次探亲假,这就造成了我们姐弟间平均出生相隔约两年左右。本来我姐姐叫妞妞,我叫蛋蛋,后来有了弟弟妹妹,我便成了大蛋,弟弟被唤作小蛋,姐姐也被叫作大妞,妹妹被称作小妞。那时候,农村人大多都没有登记户口,生产队干部在本子上作一个自己能看得懂的标记,年终我们便能分到应得的粮食和补助。所以直到姐姐去报名读书的时候,妈妈才想起大妞需要一个大名,起初想按照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一个不少,两个正好,三个多了,四个就要写检讨”,分别将我姐弟四人命名为“毕不少”,“毕正好”,“毕多了”和“毕检讨”,向老爸征求意见时,老爸觉得这四个名字有点过于特立独行,盘算一下我等姐弟四人的出生时间,便分别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给冠了名。以致后来姐姐在南方打工的时候,厂里同事老和她开玩笑,把她唤作“碧螺春”。弟弟比我小四岁半,叫毕冬。他后来在高中里因为壁咚班里一个女生被老师发现,惨遭学校开除,只好到南方打工,现在已经是一家血汗工厂的大头目了。妹妹小我两岁零一个月,实际上也可以叫做毕夏,只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应当叫毕孟夏,她叫毕季夏,难听又拗口,所以只好委屈她叫做了毕秋。姐姐在农村小学读了一年级,那年我们与南方一个打跑了美国人之后就自命不凡试图称王称霸的国家发生了剧烈的武装冲突。老爸此时还在部队里,平素在机关里养尊处优的他也与其他干部战士一样的写了血书并亲自递交到领导的手里,领导打量了一下他严重发福的身材后把他踢回了老家。爸爸若干年后老是感慨——积极表现是好事,但表现之前一定要先评估一下自己的实力——如果他当时不那么积极的和众多精兵强将一起出现在领导面前,没准儿至今仍能在部队里吆五喝六。老爸退伍后被分配进了一家地方国企,当时称之为转业。次年,妈妈也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人跟着进了城。我就是那一年进的城。我进城后,面临的首要问题便是入学。虽然在农村,我当时的年龄仍然能够和小伙伴们摸鱼打鸟,过着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但城里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基本上都已经开始入学读书,至少也在幼儿园里玩排排坐吃果果了。爸爸联系了距离单位最近的一所小学。父母带着我去报名的时候才发现我不仅是个文盲,而且连数都数不了几个。尽管爸爸和已经读完了小学一年级的姐姐连夜突击训练,教会我二十以内的数字和十以内的加减法——她在小学入学报名的时候仅数了十个数便得以录取,但次日我还是在老师面前犯了迷糊——城里的小学入学居然要求数五十个数,三十九后面是三十还是四十来着我是怎么也弄不明白了。无奈,我只得在老师的建议下去读了一年幼儿园。马克思告诉我们,人是社会的人,周围环境对人的成长具有很大的影响。我从此和一群比我年龄小的孩子们一起长大,心理年龄自然伴随同学们的心理年龄共同成长。直到大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智商的计算公式是:IQ=MA(心理年龄)/CA(生理年龄)×100,我才知道这次留级导致自己的智商居然是两位数。从小学开始,学校里的同学们便喜欢在课间玩一种叫做“斗地主”的游戏。主要内容是我这个胆敢自称“陛下”的家伙捉住,然后数十个人或以叠罗汉的方式压的我屁滚尿流,或以种种方式让我饱尝反关节的疼痛,以致于每节课的下课铃声对我来说就是格斗比赛的锣声。为了躲避皮肉之苦,我早早的练就了百米跨栏和凌波微步甚至飞檐走壁之功。高中的时候,已经没人欺负我了。一是经过父亲的努力培养——调班+留级,我终于进入了本地最著名的高中,把那些好勇斗狠而又不认真学习的同学们隔离在了校园之外;二是因为我入学晚且又留级多,读高中的时候已经比其他孩子年龄都要长上两三岁,加之长期的逃跑运动造就了我健壮的体魄——直到现在,我的四百米栏校运会纪录一直未被打破;再者就是高中的同学们一多半来自偏僻的农村,他们有着明确的目标——考大学,脱离繁重的农业劳动,根本不介意我的名字是叫“毕夏”还是“黄尚”。八九十年代,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港台文化的入侵,加之国企活力不足,经济效益每况愈下。年轻人不再以勤劳本份为荣,取而代之的是投机钻营和巧取豪夺,大陆也出现了拉帮结派,争抢地盘,并试图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苗头。我是走读生,又是企业干部子弟,加之我们的工厂位于郊区,中午的午餐经常要在学校解决,所以我的口袋里常常会有一些零用钱。从初中开始,经常有大一点的孩子在放学路上向我强行营业。随着年龄和经验的增长,我们工厂及附近的孩子们便日益抱团,从结伴而行到武力反抗。“锻炼身体,保卫自己”“锻炼肌肉,防止挨揍”这些口号虽然直到大学毕业后我们才从网上听闻,但早已身体力行,无师自通了。背靠工厂,我们有着充足的资源装备自己。我们从机修车间弄来一些报废的齿轮和钢管,套在一起就成了杠铃。当然,是否报废,小明的老爸是最有发言权的;阿牛的小姨从包装车间里找了一个废旧的帆布包装袋,我们在后勤阿姨的帮助下,把它制成一个练拳的沙包。木工车间最结实的木料被小超的哥哥制成了长短不一的棍子,装在书包里或者藏在袖筒中都不易被发现。关键是工厂里退伍军人比例高,每人传授一招半式都让我等受益匪浅。如小青的老爸是上过战场的侦察连长,他上任当保卫科长之后厂里几乎再也没发生过丢弃财物的事件。小青从老爸那里学来掏裆砍脖挖眼锁喉的功夫再传给我们时尽管有些走形,但威力更似乎大了;阿力的叔叔在部队里拼刺得过名次,他亲自教练的棍术每每让我们把对手捅得苦不堪言;阿海的老爸有着投弹的专长,所以我们拍的砖都比其他孩子要精准许多。就连我那只有喝酒的时候是高手,真功夫我从来没见识过的老爸,也能传授一些诸如“两强相遇勇者胜”“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之类的内功心法,让我们在遇到敌人时斗志昂扬。工人阶级子弟一旦武装起来,装备精良、组织得当、训练有素。先后反抗并打退两股胡同串子之后,我们在学校里以及上学放学路上再也没有被抢劫过。高二的时候,我们的团队壮大到不仅能够自卫,而且有力反击的地步。那一年,我们干了几件事,确立了自己是同学们的保卫者而不是掠夺者的形象。一开始我们帮助一位从农村来的同学,从一个捡到其书包后又试图从其身上谋取点外财的建筑工人手里夺回了书包。建筑工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收获到自己想索取的一条香烟,反而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更是差一点丢掉了工作。可见当时拾金不昧的善良风俗仍深入人心,乘机索取财物的行为还尚且为人所不耻。直到后来我读了大学,学习了法制史上“子贡拒金”和“子路受牛”的典故,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年少轻狂,行为冲动了。后来,我们团队的小明,因恃才放旷遭遇了一场桃花劫。这家伙初中的时候常与一女生暧昧,待到其高中题名后,女子要求与其确立恋爱关系,小明才知道玩笑开过了头。虽几经解释,但女子始终不能释怀,对其采取了武力报复。不过,因我们结伴的缘故,一直未能达到预期目的。最后竟然发展到有不良少年持刀撞入校园行凶。恰好我当日打篮球致使眼镜片破碎,双眼朦胧模糊之中,误将砍刀视作棍棒,稀里糊涂的冲上去,居然空手夺了对方的白刃。这种莫名其妙的勇猛令对方惊恐不已,阵脚大乱,只好落荒而逃。再后来,一次社会青年酒后到学校滋事,校警们玩忽职守,不见影踪,学生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同学们当时已经将我们视为校园大哥,纷纷前来求助。我们平日里大哥的扮像太足,此时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打了一架。这些社会青年,终日游手好闲,早已外强中干,平素只是拉大旗扯虎皮,空有古惑仔的扮像而已,虽不能称之为一触即溃,但也的确是不堪一击。岂料没几天,我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因为落单而遭人伏击,被打了个半死。从此我对江湖人士颇有微词,明着不行就来阴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同学的美女姐姐,她比我们大了六七岁,我们初中时常去她家玩。我清晰的记得有一次她买衣服回来沾沾自喜的向我们炫耀,说卖衣服的大姐夸奖她长的既显年轻又漂亮,那种嗲嗲的样子一直让我回味无穷。我受的是腿伤,美女姐姐当时刚刚参加工作,还没有结婚。她跟着师傅给我的腿伤做了手术后,每天都会温温柔柔的端着一个白色长方形的搪瓷托盘为我换药。换药的时候不使用麻药,虽然每次都让我疼的龇牙咧嘴,但看着美女姐姐认真工作的眼神每每让我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一次,美女姐姐无意间抬头扫了我一眼,见我在傻傻的盯着她,便问道:“干吗这样看着我?”

我被窥中了心事,一下子害羞了。我感到自己脸颊一阵发热,慌忙答道:“姐姐,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好美!我看着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美女姐姐停了一下,虽然她戴着口罩,我仍然觉得她在笑。说不定当天晚上回家后,又会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搔首弄姿一番。姐姐换完了药,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可能你觉得我们医生下手狠,但是只有我们下手稳准狠,你们才会少受罪。我一分钟结束,你只疼一分钟。我如果三分钟结束,你就要疼上三分钟呢。”

姐姐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虽然没有像朱茵一样眨那么一下,但那个眼神仍然让我美美的琢磨了几个夜晚。出院那天,我打算送她一个小礼物——一台能够自动播放音乐的小钢琴。可惜美女姐姐当天不值班,早上查完房后就早早的离开了办公室。我怅然若失的把小钢琴放在书包里,慢慢的走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如潮的人流中我远远的看见了她,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一名身着橄榄绿色警服的小伙子臂弯里,缓缓向远处走去。我呆呆的望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长期混迹在教室后排的我,如果继续吊儿郎当下去,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怎么能配得上心目中的女神呢!那时候,台湾歌手郑智化演唱了一首不太为人熟知歌曲《猫》,恰好能够反映我当时的心情。霓虹灯招牌下的垃圾桶 住着一群神秘的猫我们在遗忘的角落里 寻找目标除了游戏就是睡觉黑夜是我们的舞台 我是舞台的主角巷道是我们的地盘 我的世界谁也管不着……突然有一天 她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开始厌倦 自己是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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