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廷便出动了不少人在城中搜寻,官差在明,暗阁在暗。百姓不明真相,以为是朝廷惯常搜查要犯,可宁玥却知道,这是白烨宸在找元初九,不禁暗自感慨封煜想的周到。若是元初九真被她带回王府,虽然白烨宸不至于搜到宁王府,可她要送元初九出城,定然少不得要花些心思,若是处置不当,还会让白烨宸怀疑。过了几日,黎暮派人传话,元初九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准备动身去昌城,宁玥这才领着绿芍再次出府,去了封煜城外的别院。元初九一身宝蓝色的长衫,身后披着雪白的大氅,静立在门前,恭候宁玥的到来。“初九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一想到在昌城的兄长,不知怎的,内心便有些焦灼,想早点出发到昌城。”
元初九柔柔地说道,“所以特意请人给小姐递了话,想与小姐话别。”
宁玥微微一笑,转身看了绿芍一眼,绿芍会意,从马车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元初九,“初九,这里有些银两,我府上的马车去昌城要办事,只怕不能帮你寻亲,你在昌城人生地不熟,难免要有银钱周转。”
元初九抿了抿唇,“小姐救我已是大恩,我怎敢再要小姐的银子。”
宁玥笑着说道,“初九何必如此见外?若是初九念着我的好,他日我要是到了昌城,初九好吃好住招待我便是。”
元初九略微一沉吟,终究接下了包裹。她眼中噙着泪水,登上了宁玥为她安排好的马车。宁玥站在马车前,看她上了车,在她撩起车帘时,目光直直地望进元初九的眼中,“初九,我救人本是顺手为之,不想初九感念我什么,只求初九勿要将我的事说与他人听。”
元初九一怔,郑重地点头说道,“小姐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初九明白,与小姐有关的一切,只会烂在初九的肚子里,绝不会告知其他人。”
宁玥笑了笑,“初九一路当心,我就不送了。”
元初九眼眶一红,紧抿着红唇,缓缓将车帘放了下来,车夫一挥马鞭,载着元初九的马车便朝官道行去。宁玥站在别院门口,目光追随着马车,轻轻叹了口气。“小姐花了这么大心思,盯着元姑娘,又救了元姑娘,为何却又如此简单地送走了元姑娘,不交代一二?”
绿芍站在宁玥身后,迟疑地说道。宁玥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救元初九,不过是在昌城种了一颗种子,还得阳光露水,这颗种子才能生根发芽。”
“小姐既然这么在意元初九,为何不让奴婢派人护送她去?雇的这些寻常车夫,并不会武,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凶多吉少。”
宁玥微微一笑道,“做戏要做全套,元初九走不出十里,必然有人相见,这一路,也自然会有人相护。”
绿芍点点头,小姐心中有数便好,“小姐,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回王府吗?”
宁玥顿了顿,终是轻声说道,“去汀兰小筑。”
“是,小姐。”
绿芍应道,马车哒哒地朝着王城中封王府驶去。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在了封王府前,宁玥恭恭敬敬地递了拜帖,这才随管家入府,朝汀兰小筑走去。几个月不来,汀兰小筑也变了模样,那满池的荷花与青青翠竹早已失了之前的美。可沧澜亭去还是之前的模样,只因亭中依旧坐着那个风华绝代之人。今日,是宁玥第二次见封煜穿红衣,黑发被他随意地用红绳系在脑后,他靠在围栏上,垂下双目,静静地看书,那安然平淡的模样,让宁玥的心在不经意间松缓了几分。踏上沧澜亭的石阶,坐在封煜的对面,两人之间还是那日的残局,今日似乎与那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改变。“你来了。”
“嗯。”
宁玥应了一声,轻轻捻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封煜不知何时已放下了手中的书,也落下一子,两人在沧澜亭中,你来我往,续下那未完之局。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局终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计算输赢。黎暮默默地将棋盘撤下,换上了香茗。“人送走了?”
封煜抿了一口热茶,淡淡地问道。宁玥垂下眼帘,双手捧着杯盏,目光落在杯盏中起起伏伏的茶叶上,“嗯。送走了。”
封煜撩起眼帘,看向宁玥,心知她有话要说,却也不开口催促。宁玥沉吟片刻,取出袖中的手稿,放在两人中间的矮几上,“我把秦起遗作的上卷默出来了。今日过府,便是想将其赠予世子。”
封煜眼眸一眯,之前宁玥在中秋宴上当众说她愿用秦起遗作来换紫浆果,只有少数人将此事记在心间,大多数人都一笑了之,根本不信宁王府一个庶出的小姐,能有秦起遗作这么珍贵的物事。一个“默”字让封煜明白,这秦起遗作,宁玥确实是有的,但不在宁王府的任何一处,而是在宁玥的脑中。只是,秦起遗作虽然珍贵,可宁玥若是以为凭着这上卷遗作,便可以让将两人之间的纠葛一刀斩断,那她就想的就太简单了。封煜径自倒了一杯热茶,沉声说道,“这秦起遗作上卷我可以收下,但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