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响起, 房间里恢复一片寂静。 奚厌仍然坐在沙发上,微微怔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手里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的体温。 想起刚才那双盈满泪水的漂亮眸子,他眉心皱起, 本就杂乱的心情更加复杂。 终云晚哭了, 好像还是被他惹哭的。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终云晚掉眼泪的样子, 可这次是他导致的, 而且似乎比上次还要更严重。 不然终云晚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 奚厌盯着门口看了许久,才拿起遥控器点下播放,刺耳的音乐和尖叫声又在房间里响起。 一分钟后, 他在恐怖音效中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 站起身出去了。 外面一片安静, 奚厌朝楼下扫了一眼, 没看到终云晚的身影。 他走到二楼, 在主卧门口停下脚步,刚想要推开门进去,动作又滞住。 就算现在见到终云晚,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在门口站了片刻, 奚厌转身走进书房, 拿出今天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开始处理。 只是看文件的过程中,眼前不停出现那张沾满泪水的脸, 思路被打断了好几次。 等终于把全部文件都处理完, 已经过去了几个钟。 奚厌看了眼时间,在书桌前又坐了一会,才站起身朝主卧走去。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 隐隐传出洗澡的水声。 他推开门, 一眼看见浴室门口立了个高大的影子, 瞳孔微缩。 在反应过来后,他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关节捏紧发出脆响。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持续,奚厌大步走过去,青筋暴起的手扯住那人的领子。 西装男健壮的身子几乎被整个拎起,险些不能呼吸,张开嘴想要解释:“奚先生……” 奚厌微眯起眼,眸里盛满寒意。 如果是在平常,他也许会给这人解释的机会,但在终云晚洗澡的时候站在他们浴室门口,他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理由。 难不成还是终云晚让他进来的? 就在奚厌想要把人拖出房间收拾的时候,浴室里传出少年怯生生的声音。 “小成,你还在外面吗?”
奚厌动作一滞,皱眉看了西装男一眼。 终云晚怎么会喊西装男的名字。 他迟疑地松开手,看到周成顺了顺气息,应了终云晚一声:“在。”
等浴室里的水声再次响起,奚厌才冷冷盯着周成,问:“怎么回事。”
周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立刻解释:“小少爷刚才来楼下找我,让我站在浴室门口等他洗完澡再走,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听从终云晚的吩咐,根本不敢有其他心思,刚才也一直是低着头,连浴室的门都没敢看一眼。 奚厌目光微凝,想起刚才终云晚问那句话的语气,和今晚发生的事,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重重按了按眉心,“你出去吧。”
周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立刻转身出去了。 浴室里的水声盖过了他们的说话声,里面的人对外面发生的事毫无所知,还在认真清洗身子。 空气中是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奚厌立在浴室门口没动,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少年略微模糊的声音又响起:“你还在外面吗?”
奚厌神情微微凝固,沉默地抿紧了唇。 浴室里的声响静了下来,那道轻软的声音再响起时,带了一丝微颤:“你不在吗?”
奚厌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声应道:“在。”
听到他的声音,终云晚才安心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很快就穿上睡衣出来了。 浴室门打开,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不是周成而是奚厌时,终云晚眼睛微微睁大了。 刚才在浴室里他就觉得最后那道声音有些熟悉,但隔着门听起来太模糊,也就没放在心里。 没想到站在外面的人竟然是奚厌。 终云晚睁圆眸子跟男人对视片刻后,低下头走到床边,动作迅速地钻进被子里。 他一看到奚厌,就想起自己今晚被吓哭的丢人样子,根本不想面对男人。 终云晚躲进被子里,悄悄撇了撇嘴。 如果不是短时间内被连续吓了两次,他也不会忍不住眼泪,丢人地哭成那样,连洗澡都不敢一个人洗。 他想起灯光亮起的时候,奚厌微微怔愣的表情,脸颊的温度更烫了。 一定是他哭的样子太难看,男人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终云晚越想越难为情,装死一般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许久后才听到奚厌走进浴室关上门的声音。 等奚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早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男人站在床边沉沉看了自己多久。 清晨,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乌云密布的天空暗沉沉一片。 奚厌缓缓睁开眼,看了眼外面不断敲击窗户的雨滴,又看向身旁终云晚恬静乖巧的睡颜,第一次在醒来后没有立刻起床。 静静看了一会,他才从床上坐起,起身洗漱换衣服。 在下楼之前,奚厌又走到床边,垂眼凝视少年还在熟睡中的脸。 昨晚终云晚没跟他说一句话就睡了,看起来还是在生他的气。 奚厌眉毛微微拧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昨天他在知道终云晚跟进来的情况下,还选了一部鬼片,确实是有点想吓终云晚的心思,以为那样终云晚就不敢再时刻在他面前晃悠。 可被终云晚彻底忽视,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奚厌眸里带着思索,想起昨天终云晚提出想跟他去公司,被他拒绝后还自己跑了过去。 如果那样能让终云晚心情好点,他可以带终云晚再去一次。 奚厌弯下腰,手还没碰到少年的身子,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少年长睫如蝶翼般颤了颤,秀眉轻轻蹙起,眼看就要醒来。 在终云晚睁眼的前一刻,奚厌倏地收回了手,转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他听到少年轻轻“唔”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摸了好几下才抓起手机。 “喂……”终云晚刚被吵醒,迷迷瞪瞪地接起电话,艰难地辨别电话那边的声音,“小榆?”
奚厌背对着床整理领带,薄唇抿紧。 小榆?对谁喊得这么亲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终云晚往被子里钻了钻,声音有些黏糊:“现在吗,可是我还没起床。”
又过了一会,终云晚委屈地妥协道:“好吧,我现在起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少年从被窝里坐起来,白皙的脸上带着没睡够的郁闷。 奚厌已经在床边整理了几分钟的领带,硬是听完了这通电话,在引起终云晚怀疑前抬腿离开了房间。 在餐桌旁坐下没多久,终云晚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湿润的眸子里还带着困意,脚步轻飘飘地走到餐厅,打着哈欠坐下。 秋姨看到他们一起吃早餐,开心地笑了笑:“小少爷今天也要去公司吗?”
终云晚想了想才摇头,回答:“是去见一个朋友。”
“噢,去找朋友玩啊。”
秋姨笑眯眯地点点头,转身去厨房端牛奶。 奚厌拿叉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吃完早餐,秋姨拿了两把伞递给他们,帮他们打开门。 周成已经把车开到门口,正等着奚厌上车。 终云晚原本想出去自己打车,但看到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又有些犹豫。 “这雨越下越大,再晚点就不好走了。”
秋姨帮他撑着伞,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又问道,“小少爷要不要跟奚先生一起走?”
那边奚厌已经收伞坐上车,关上了车门。 秋姨的话刚说完,驾驶座的车窗就打开,周成从里面探出一点头:“小少爷,您也上来吧,奚先生说先送你过去。”
终云晚犹豫了一瞬,撑着伞走过去。 车里的空气干燥凉快,丝毫感受不到外面闷热潮湿的天气。他关上车门,跟周成说了李之榆给他的地址。 在雨幕中,车子平稳地启动。 终云晚扭头看车窗外朦胧的雨景,努力忽视身旁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他们今天出发得比较早,路上还没什么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终云晚推开车门,下车前小声跟车里的人说了句再见,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他走到路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李之榆发给他的地址,又看了眼周围的高档办公楼,不解地蹙了下眉。 为什么李之榆要一大早约他来这里? 终云晚低头仔细看地图,朝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走去,没注意到身后停在路边的车还没有开走。 他推开咖啡厅的门,多看了几眼里面的装潢和招牌,脸上的神情有些纳闷。 这里明明就是一间普通的咖啡厅,他还以为李之榆特意约他来这么远的地方,是因为这咖啡厅有什么特别之处。 空气中飘着浓郁的咖啡香味,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咖啡厅里只坐了几个在附近上班的员工,都在低头用电脑处理工作。 终云晚往四周看了看,看到坐在角落的李之榆在朝他挥手。 “这边!”
还没等他过去,李之榆就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还在朝他挤眉弄眼,“你猜我带谁来了?”
终云晚长睫好奇地眨了下,问他:“谁呀?”
还没等他开始猜,一个青年就从李之榆身后走出来,清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唇角弯弯。 终云晚微微一怔,莹润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小鸥!”
他绕过李之榆,开心地给了青年一个拥抱,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意味,“你最近在忙什么呀,我都联系不上你。”
原本在剧情里,黎信鸥在他回国当天就会约他出去吃晚饭,让他在巷子里遇到主角攻。 可在他回国之后,黎信鸥根本没有联系过他,让他一直有些担心。后来他又给黎信鸥发了几条信息,也只收到一条简短的回复。 黎信鸥身体轻轻一僵,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的少年搂紧了些,复杂的眸光微闪。 李之榆在一旁酸溜溜地插嘴:“他最近忙着发展事业呢,还不是我看你担心他,才来他公司楼下抓人。”
那天听终云晚说联系不上黎信鸥,他便一直放在心上,今天才终于找到机会来公司楼下守人,硬是把人拖过来跟终云晚见一面。 终云晚低头一看,果然看到黎信鸥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黎信鸥穿西装的样子,眉眼弯了起来,“你穿这身衣服好帅气。”
李之榆在旁边“切”了一声,拉着终云晚在座位上坐下。 黎信鸥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坐回座位上。 服务员拿着点菜单走过来,被这一桌三个客人的高颜值晃了一下眼,停顿片刻才问他们需要什么。 李之榆和黎信鸥各自点完咖啡后,又异口同声地开口。 “再来杯甜牛奶。”
“给他来杯热牛奶吧。”
服务员一愣,多看了眼那个没说话的漂亮少年,连连点头,“好,热的甜牛奶是吧?”
点完单,服务员就离开了。 很快,一杯牛奶就放到了终云晚面前。 “我今早打电话去你家,赵姨说你搬去朋友家住了,”李之榆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终云晚,“是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黎信鸥动作微顿,也转头看向终云晚,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终云晚长睫一颤,心虚地避开了两人的视线。 “是……我国外的同学,你当然不认识。”
李之榆摩挲着下巴,思索起来,“是吗,是你工作室里的同学,还是社团里的同学?”
“都不是。”
终云晚赶紧转移话题,看向旁边的黎信鸥,“小鸥,你最近怎么不回我信息呀?家里公司的事真的很多吗?”
黎信鸥桌子下的手指微微蜷起,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剔透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微微歪着头,神态单纯可爱。 明明只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但他却觉得上次见到这样的终云晚,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