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大厅的等候区仍然坐满了人。 他们才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大厅里的人似乎比刚来的时候更多了。 有了上一回走错地方的乌龙,这回两人都留意着路上的指示,以免再走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终云晚跟在奚厌身后,不时地左右看看,见到新奇的事物都要多看两眼,又担心跟丢男人不得不加快脚步。 大厅的一旁,工作人员正在给每一对新人送玫瑰。 “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她笑着给新人送上祝福,刚把一枝玫瑰递出去,就跟不远处走来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的长相十分惹眼,即使是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工作人员盯着那张漂亮的脸晃了一下神,等少年走到面前才赶紧从花束里挑出一枝玫瑰,在准备递出去之前又犹豫了一下。 少年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走在少年前面的是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两人看起来虽然是一起的,但并不像是来领结婚证的。 工作人员默默收回了手。 如果这两人不是来结婚的,她送出玫瑰可就要惹麻烦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见她收回手,少年微微一怔,纤长的眼睫缓缓垂下,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工作人员顿时心生不忍,但少年已经快步跟着男人离开了。 奚厌走在前面,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小跑着到了他身旁。 大概是因为他们正穿过大厅的等候区,这里是大厅里人最多的地方。 奚厌漫不经心地将脚步迈得快了些。 刚才还在后面磨磨蹭蹭,现在倒知道怕跟丢了。 刚迈出两步,温软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一只手胆大包天地拉住了他,又将手指嵌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奚厌垂在身侧的手臂微不可见地轻僵了一下。 少年的手要比他纤细许多,手感绵软温凉,如同将一块软玉握在手心。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 奚厌冷下眉眼,刚想要把手松开,就对上了少年望向他的眼睛。 “这样别人就知道我们是来领证的了。”
终云晚朝他笑了笑,眼眸轻轻弯起。 “……” 奚厌挪开视线,语气生硬:“下次不许乱牵。”
“奚总!”
身后追上来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喊住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临时赶过来的,“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奚厌稍一点头,示意他带路。 终云晚牵着奚厌的手,安静地走在后面,好奇地朝前面带路的人看了好几眼。 那人身上穿的不是工作服,而是一身西装,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他原本以为奚厌带他回来,是因为在这里有认识的朋友,可看刚才那人跟奚厌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朋友关系。 终云晚虽然好奇,但奚厌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他只好把疑问藏在心里。 中年男人带着他们一路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尽头的房间。 “请进。”
中年男人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朝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堆着恭谨的笑容。 终云晚朝他笑了一下,跟奚厌一起走进去。 中年男人刚才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才看清跟在奚厌身边那个少年的长相,站在门边愣了一下。 奚总这是,绑了哪家的漂亮小孩来领证? 这间房间比他们之前走错的房间要大很多,更像是一间待客室。沙发和茶几都跟新的一样,显然没有什么人进来过,但仍然打扫得一尘不染。 终云晚一眼看见房间里摆放历年纪念品的橱窗,立刻松开奚厌的手,凑到橱窗前往里看。 手里温软的触感骤然消失。 奚厌手指微蜷了蜷,冷着脸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中年男人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又让他们稍等片刻,然后离开房间去拿办理结婚证的材料。 终云晚端起茶喝了一口,在座位上等得无聊,又想站起来去窗边看一眼,就听到奚厌不冷不热道:“别到处晃。”
他一怔,浅淡的眸子朝着男人无辜地眨了一下,像是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说,但还是听话地坐了回去。 中年男人很快就拿着东西进来了。 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掏出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将手里的声明书递给两人。 “奚总,这是结婚登记声明书,请您和这位小先生分别填写,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问我。”
两人接过声明书,不约而同地把全部内容扫了一眼,确定这是结婚登记表后才填上自己的名字。 中年男人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乌龙事件,还以为两人是因为过于谨慎才这样做,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等他们填完了表,中年男人接过仔细看了几遍,小心地放到一边,“表格没问题,麻烦两位将相关证件材料交由我们审核。”
奚厌的证件材料早就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闻言便顺手把证件材料往中年男人的方向推了推。 中年男人几乎是双手捧起那些材料,小心整理好装进崭新的文件袋,然后才抬头看向另一旁还没拿出证件的少年。 奚厌手指在办公桌上轻敲着,等了片刻,也将目光投向了终云晚。 终云晚被两个人看着,动作更犹豫起来,柔软的唇紧紧抿着。 奚厌浑身气压低了许多,扫了眼终云晚空空如也的手心,“你没带?”
“我带了的。”
终云晚赶紧回答。 只是因为怕被父母发现,被他藏起来了而已。 他慢吞吞地拉下外套拉链,在外套里侧的口袋里找了找,掏出自己悄悄带出来的证件。 奚厌的目光凝固了。 终云晚本来骨架就小,身上又没什么肉,他竟是一路上都没发现他口袋里放了这么多东西。 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的中年男人则是彻底石化在原地。 这小孩跟着奚总过来领证,证件竟然还是偷摸着从家里带出来的。 该不会真是奚总从哪骗来领证的乖小孩吧。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中年男人干笑了两声,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接过终云晚的证件,埋头对着电脑审核,后背直冒冷汗。 终云晚把外套的拉链拉好,摸了摸另一边的口袋,在心里思索着。 等会可以把结婚证藏在这个口袋。 “材料都没有问题。”
中年男人很快审核好全部相关材料,将东西还给两人,“请问两位有准备好照片吗,还是需要当场拍摄?”
奚厌看着终云晚接过证件,像小仓鼠囤粮食一样将证件藏进外套里,薄唇轻扯了下:“现在拍。”
“好的,您坐这等会,我去找人来帮二位拍。”
中年男人离开房间一会后,带了几个人进来。 房间的一角很快就被布置成一个临时的照相场地,照相师调好相机,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心的冷汗。 他们进来前被中年男人叮嘱了好几遍,都万万不敢出错。 “您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在拍照前,照相师谨慎地提前问了一句。 这张照片是要跟结婚证一起保留一辈子的,几乎没有人会不重视,往往在提出一堆要求后,还要重拍很多次。 奚厌脱下西装外套,衬衫下腰腹结实的肌肉隐约可见,没有西装革履的束缚,显出几分难驯的野性。 他将外套扔在椅背上,垂首整理袖口:“能用就行。”
照相师嘴角一僵,悄悄看了眼一旁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少年,心里没忍住感到惋惜。 连这么重要的照片都不重视,这位大佬可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只是可惜这么漂亮的伴侣了。 终云晚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没急着去照相机前,又在外套的口袋里找着什么。 见识过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材料的中年男人咽了下口水,莫名紧张起来。 终于,少年在口袋里找到了要拿的东西。 他快步走到奚厌面前,向他摊开掌心。 只见他手心静静躺着一枚精致的胸针。 “我帮你戴上吧?”
终云晚抬眼期待地看着男人。 奚厌看向那枚胸针。 胸针的设计很精美,上面还镶嵌了一颗颜色透亮的绿宝石,但并不像是他的风格。 终云晚等了一会,才听见男人嗯了一声。 他眼睛一亮,将胸针戴在男人领子的位置,又凑近仔细调整角度。 少年靠得太近,发丝轻轻扫在男人下巴上,有些轻微的痒。 “好啦。”
终云晚满意地收回手,仰起脸朝男人笑了笑。 奚厌盯着那两个近在眼前的酒窝,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又按下。 两人在相机前坐下。 照相师的眼睛亮了亮。 那枚胸针没有戴在男人胸口显眼的位置,只是别在领侧处,在照片中不至于太抢眼,又能起到点缀的作用,画面看起来舒服多了。 两个人的外表都无可挑剔,不管什么角度拍出来的效果都不差,照相师便多拍了几版给他们选择。 终云晚来回看了许久,才终于决定好选哪一张。 所有的流程完成,中年男人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交代工作人员赶紧把结婚证拿过来。 赶在民政局下班前,终云晚和奚厌拿到了他们的结婚证。 “新婚快乐!”
工作人员们笑着祝福他们。 红色的小本子拿在手里没什么重量,上面的烫金字迹印着几个清晰的字。 奚厌只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朝中年男人点了下头,带着终云晚离开了。 回到车上,终云晚没忍住拿出结婚证看了又看。 他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这样一个小红本,竟然就能将他和主角攻的未来连接在一起吗。 终云晚把结婚证小心地收好,转头看见男人的结婚证仍然随意地放在上衣口袋,露出一小截红色。 刚才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一路上不少人注意到奚厌上衣口袋的小红本,热情地给他们送上祝福。 虽然那让终云晚很开心,但也担心男人的上衣口袋太浅,结婚证会不小心掉出来。 “奚先生,”他盯着男人的侧脸,小心提醒,“还是把结婚证收好吧,那样很容易弄丢的。”
奚厌专注望着前方的路,没有看他。 “不会弄丢。”
终云晚微微一怔,心跳快了一拍。 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但他还是因为这句话感到高兴,原来男人跟他一样重视这个小红本。 唇角还没来得及往上扬,又听见男人补上一句: “离婚的时候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