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你来我往的激烈动作之后,看看天色尚早,二人亲亲热热,相拥而眠,又睡了一个美美的回笼觉。 直到秋菊前来敲门,二人兀自酣睡未醒。 听到敲门和秋菊的叫声,黑二姑方才穿衣下床,可能是累坏了,也可能起的猛了一些,她感觉还是有点站立不稳。 稍微定了定神,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装束,拢拢云鬓,伺候富贵穿好了衣服,然后脚步款款的来到门前。 “秋菊,怎么来的这么早?”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少夫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您看,太阳已经升起一竿子高了。”
秋菊手里提着一壶热茶,抿嘴说。 黑二姑走出房间一看,可不是吗,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此刻万道霞光照耀,整个院子里洒满了金色的光芒。 原来,他们在屋内,拉着竹帘,虽然阳光也能透过竹帘的缝隙照射进来,但是这些光线总是微弱的。 况且,凌晨的又一番春光旖旎,也让两人疲倦不堪,在睡梦之中就忘记了时辰早晚。 看到少爷和夫人起身,秋菊赶紧上前整理床榻,小心翼翼的将被褥叠好,收拾停当。 这边,黑二姑正在梳妆台前打理。秋菊帮少爷倒了杯早茶,将夫人的茶水放在梳妆台旁。然后,拿起木梳,帮着夫人梳理那满头的秀发。 黑二姑的长发几至腰际,根根粗壮,油亮可鉴,不用打理,就天然耐看。 她小心的挽起高高的发髻,手中取过赤金步摇,别在上面。黑二姑平时在娘家的时候,由于肤色不同于常人,她便不喜浓抹粉黛,每日里大多只是淡扫娥眉,素面朝天。 但是现在又有不同,既然嫁为人妇,总要注重颜面整洁,于是便也淡妆浓抹总相宜了。 这边黑二姑梳妆已毕,富贵也养足了精神,喝了几杯早茶,顿时又神采奕奕了起来。 他们正说着话,来顺提着食盒走进房间,一边在方桌旁小心放下,一边赶紧收拾好昨夜的杯盘、酒盅酒壶,认真擦抹干净桌案。 然后,躬下身子,靠近富贵少爷说,明天回少夫人家的礼物和人员、车马已经备好,单等少爷安排。 富贵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好吧,你们都要仔细点,可别落了什么东西。你通知下去,明天巳时出发。 来顺一边答应,一边将昨晚的食盒提在手上,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秋菊将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顿时飘溢了出来,散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边,富贵和黑二姑围坐桌旁,开始享用精美的早膳。 说起钟点,今儿富贵和黑二姑只是起的比往常有些晚,但是按照我们现在的时间,也不算太晚,约莫着上午八点多钟的样子。 李老太爷住处,吃罢早饭不久的老太爷,一边剔着牙,漱了口,一边让仆役唤了何六进来。 老太爷面色凝重的说: “何管家?”
“老太爷,有事您吩咐就是,小六子听着呢。”
何六眉开眼笑,陪着小心,抬头观察着老太爷的表情。 “今儿早上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昨儿晚上饭后,我已经将管理咱们李府庶务职权交给了贵儿,今后,你可要小心伺候,万不可有半点忤逆之意。”
“另外,我的手牌,这个你也知道的,见了它如见我的面,也一并交于了贵儿保管使用。你下去后收拾收拾,尽快将府上的庶务账目誊写清楚,三日后报给少爷。今后,府中的一切庶务,我就让贵儿他们打理。我老了,也想歇一歇,你好好帮着少爷做事吧。”
何六听完,瞬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来到了。 原本,他以为,老太爷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心放手。况且,老太爷尚自春秋鼎盛,用不着这么心急的交班吧?大权交给富贵,他老人家放心吗?还有这个黑二姑,他心里可着实没有底...... 这么多年了,他在老太爷身边鞍前马后的,可以说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但是自己帮着老太爷打理府中庶务这么多年,要说没有半点私心和猫腻,不但别人不相信,就是他自己,也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的很。 这十多年来,雁过拔毛、瞒天过海、鱼目混珠、东挪西借的事情,他私下里可没少干过,自觉不再自觉的也捞足了油水。常言说的好,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何况他还是堂堂李府的大总管呢! 老话都说了,水过地皮湿,只要管事,尤其是管钱管物的人,手指甲都长的很。如果没有严密的章法和有力的约束,无论哪个人管这档子事,都难保不出现什么问题。毕竟是美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在黄白之物面前,很少有人能够守住本心,抵住这个巨大的诱惑。古往今来,在这方面跌倒的高官权贵,亦或小官大贪,可不在少数。 今天,老太爷突然宣布庶务职权易主,可以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些年以来,作为李府的管家,他协助李老太爷处理府中庶务,可谓大权在握,公务繁忙。老太爷也不过多的过问一些事情,基本上都由着何六安排,这也就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提供了可乘之机。 现在,大权易主,各个方面的要求,以及下一步的管理方式,肯定和原来不是一个样,自己需要去适应和改变。还有那些多年来的积弊,有许多地方需要打理的滴水不露,甚至说有些亏空的地方,也需要抹平。 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 此刻,他心虚了,禁不住咳嗽了几声,同时抬起袖子,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怎么回事,是不是昨儿夜里受了风寒?这初春的天气,可还不到热的出汗的时候。”
“嗯嗯,可能是受了点寒气。”
一边说着,何六还故意吸溜着鼻子。 “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告退吧。”
辞别了老太爷,来到院中,何六这才放心的拿衣角将额角的冷汗拭净。但是,这心里还是感觉烦乱不堪,没着没落的。 何六没有想到,就在他与老太爷告辞出来,屋里的玻璃窗后面,还有一双始终注视着他的锐利的眼睛,把一行一动都记在了心里。 富贵和黑二姑吃过了早饭,秋菊正在收拾着碗筷,富贵说,秋菊,今天上午我和你们少奶奶到咱们府上的花园逛逛。你和来顺不用再陪着我们,收拾好房间,你就和来顺准备好明天回少奶奶家的事情。 秋菊高兴的答应着,富贵拉着黑二姑走出了房间。 今天,富贵的心里特别高兴,一则,有昨天晚上的琴瑟和鸣,两人经历了数朝之苦,终于苦尽甘来,得偿所愿,圆满完成了合卺之礼,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要不说古人的几句话,一直传颂至今,长盛不衰。 你要问是那几句,我想,这几句话大家应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就是人生之中的“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列位想想,这四件事,哪一件不是值得庆贺的大事? 二则,昨儿晚上老太爷亲口许诺了由他执掌府中庶务一职,并当场授予手牌信物。 这件事不仅仅是老太爷莫大的重视和恩典,而且是自己成家之后的第一件大喜事,可以说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毕竟这是自己作为成年人的象征了。爷爷信任他,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才能授权掌管府中庶务。 要说起这府中庶务,其实并不复杂,但也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易事。 “庶务”就是一个家庭、一个部门或单位之中的后勤事务、政务、人事,等等,是除了掌握主要方向,也就是大政方针以外的其它诸事,可以说是总管或者总务。 对管理府中庶务,他原来也没有什么兴趣。现在不同了,自己成家了,有了黑二姑的协助,他也有信心把老太爷交代的事情办好,办的漂亮。 从他们居住的地方到花园,约莫着有个几里地的样子。今天的天气很好,微风和煦,春光明媚,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感觉暖意融融。 黑二姑穿着一身紫红色长裙,裙摆和腰际,有金银丝线织成的刺绣,做工精美,手法细腻。迎着阳光的反射,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富贵心里暗道,黑二姑这身段,这来派,还真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大家风范。 清风徐来,那裙摆宛如风摆荷叶一般,在眼前晃来摆去,风姿绰约,荡人心弦,富贵的心里,又生出了一丝丝涟漪。 富贵今日的穿着,也是不俗。他身着月白色文生公子服,头戴文生公子巾,大辫子油光可鉴,手拿一把洒金折扇,周身素雅,白衣胜雪。 二人结伴而行,一袭紫红映日,一袭白衣胜雪,相映成趣,儒雅淡泊,风流之极。 就这样,二人边走边看,边走边谈,用了一炷香多点的时间,来到了月亮门前。黑二姑抬头望去,上面雕琢着三个篆字。黑二姑自小入学不多,便转头问富贵上面写的是啥字? 富贵说,上面书写的是小篆“醉春园”三个字。这个园子的起名,还是老太爷的意思。老话不是说,春色满园关不住嘛。醉春园的意境,就是要把最好、最美的春天景色留住,让人陶醉舒畅、流连忘返之意。 黑二姑听罢,感到的确有些深意。二人转过月亮门洞,便进了李府后花园。 按照黑二姑的想象,一个花园而已,能有多大。虽说是富贵多次提到要带着她来看看,她也没有往心里去。 等到转过了月亮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太湖石。虽然出生在普通农家,但是对太湖石,黑二姑并不陌生。因为村里有个要好的妹子,她爹是县上私塾的教书先生,学识渊博,极有见识。她们姐妹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就经常听过先生对太湖石的讲解。 太湖石主要有四个特点,兼具“皱、漏、瘦、透”之美。古往今来,无论皇家园林,还是江南私家园林,无不喜爱太湖石。而太湖石中,又以青黑石和黄石为贵,以白色石多矣。是我国古代四大玩石、奇石之一,形状各异,姿态万千,玲珑剔透,自然天成,乃是不可多得之物。 因为产自遥远的太湖,石头又是笨重之物,运至北方,又所费巨大,所以更不是寻常之物了。 眼前这块太湖石,浑然天成,千姿百态。随着富贵的指点,黑二姑放眼看去,石头呈现淡黄色,正是彰显富贵之像的特征。在石头正面中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像一个“福”字的形状,更给这樽太湖石增添了无穷的想象和独特的魅力。 原来,各种石头上天然形成的东西,奇就奇在像与不像,似像非像、似是而非之间。总之,谁说它像啥,它就像个啥。基本上天马行空,凭空想象。可以说,百人百态,存乎一心,没有一定之规。 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最杰出的戏剧家和诗人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一书中有这样一句话,“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同样,对太湖石乃至人世间的万事万物,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不同的感受。正因为这样,我们的世界才日新月异,我们的生活才丰富多彩。 在啧啧称奇和感叹声中,富贵牵着黑二姑的手,绕过太湖石。展目观瞧,眼前景象又为之一变,完全就是一派清新脱俗的绿地田园风光,简直不亚于人间仙境之中的桃花源。 最初,由于太湖石的遮挡,视野还不够开阔,等到来到了后面,方才感觉此地园中有景,别有洞天,景致恢弘,气象万千,更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放眼望去,整个后花园占地足有十余亩。不仅有花草绿树,还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廊架水榭,恍若天成,美轮美奂,简直就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园林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