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该着老李家走运,兴许黑二姑真的就有这个旺夫兴家的“先天命数”。 自从富贵到莱东州上任,黑二姑接管李府庶务以后,她按照和老太爷商定的计策,不动声色的建章立制,完善府上的规矩。之后,又带着李忠、秋菊等人马上行动,先后风尘仆仆不辞劳苦的将李府的主要产业和买卖铺户跑了一遍,重新修订了府上的大政方针。既使众人迅速安下心来,也将几个经营不很理想的买卖铺户旁敲侧击的训诫一番。 一时之间,不仅是李府上下人等,还有众多的买卖铺户老板都啧啧称奇,大家认识到了李府这个最新掌管庶务的女人可是不简单。 对那些眼见得维系无望,一时半会无法又无法盈利转型的买卖,黑二姑安排李忠和侯镇顺福昌银号的侯先生认真核查,果断处置。按照今天的说法,就是盘活不良资产,彻底扭亏止损,防止饥荒扩大。 与此同时,她亲自北上羊角子沟,南进北海、益寿、青西州府等地,考察地点,连续开了几家绸缎庄,主营江浙等地特色丝绸,一时之间买卖兴隆,顾客盈门。 在这期间,顺利到达莱东州府上任的富贵也不时的来信传话。二人鸿雁传书,既有浓情蜜意,又有家长里短,更多的则是交流管理府上庶务的心得,提出如何发展壮大李府实力的良策。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处理好公务之余,富贵在年节假日也来回不断的探望了几次,看到家里一切正常,他也发自内心的欣慰,由衷的佩服黑二姑,一个女人,刚接管府上庶务,就能把家里治理的井井有条,特别是通过账房了解,府上的进项每个月都有新增长,势头越来越好。你说,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在富贵回家的这段时间里,黑二姑了解到富贵的日常业务相对繁忙。她鼓励富贵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要舍得花本钱,多结交朋友,为将来能早日授个实缺做好准备。 富贵更加关心的,特别是两个孩子。屈指算来,孩子已经将近六个月了。按照农村的老话,三躺六坐八爬叉。这新生的婴儿啊,就像禾苗遇到了阳光雨露,简直就是见风的长。两个孩子在床榻上爬来爬去的,可爱极了。 说到这里,还要交代一下,两个孩子的名字,不仅老太爷冥思苦想,动了脑子,他还请人掐算孩子的生辰八字,按照命理学对应的天格、地格、人格等等,为孩子取名煞费苦心。 这也看出来了,老爷子疼爱孩子的心情,那可真是没得说。 给这个男孩子,老太爷给的取名是,字琮,大号毓鑫;对女孩呢,字妤,大号婉嫕。 这两个名字,看似寻常,或者说有些拗口,但实则大有深意,足以看出老太爷用心良苦。 首先来说这个“琮”字,琮字五行属金,意思是指瑞玉,有聪慧、聪敏,前途光明的象征。不仅寓意非常好,还能给孩子带来好的财运、事业运等。大号毓鑫,则是蕴含聪明伶俐,生财有道的说法。毓字有生和养的意思,加上后面的三金为鑫,盼望着孩子聪颖敏锐,生生不息,财源富足,可以说,老太爷对这个曾孙寄予了厚望。 这个女娃,老太爷更是视若掌上明珠一般。“妤”字的意思是漂亮、聪慧、美丽,用在名字中不仅寓意美好,而且极具女性色彩,韵味优美。大号婉嫕,婉乃顺也,形容女子温柔美好之意。嫕这个字比较生僻,音为yi,意思是性情和善可亲。 自古以来,女子以顺从为上,尤其是旧社会非常看重妇德,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大号婉嫕,也就不足为怪了。而是体现了当时的社会风气,展现了豪门大户对女子成年以后的殷切希望和家教要求。 刚开始,看到李忠送过来老太爷为孩子取的名字,黑二姑也是一头雾水。甚至有的字还不认识,于是翻书查典,才弄明白了老太爷的良苦用心,心下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老太爷确实对这两个孩子的名字用了大功夫。同时她还苦笑了好一阵,抛开别的不说,单单是将来孩子入了学堂,如何学会写这些字,估计先生还要费不少工夫。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不是。把这些事情跟富贵一说,富贵听了也是忍俊不禁。他想了想,认真的对黑二姑说: “夫人,咱们可别取笑老太爷,单单从这个起名上,就看出老太爷的重视和用心了,俗话都说母以子贵。这两个孩子,就是府上的希望,也是咱们的摇钱树啊。”
“嗯,夫君说的极是。过去常听人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们夫妻无论如何也要拼劲全力,这些个家业,将来就是孩子的饭碗。”
“对,对,到了那个时候,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送走了富贵,黑二姑和秋菊、李忠又分头召集府上的账房、几个管事坐下来商量佃户的事情。她出身贫苦家庭,深知农家稼穑之艰难。 府上家大业大,良田若干,都是出租给佃户耕种。自古以来,耕种农田这件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春种夏播,秋收冬藏,听起来非常美好,实则异常艰辛。 首先,广种薄收,靠天吃饭。这些佃户一年到头的收成交了官府的赋税,还要给府上交租地的钱。如果遇上好的年景,收成还可以,基本上能维持到来年。如果年头不好,遇上个水涝、大旱和风灾、雹灾、虫灾的,田地庄稼大面积歉收,往往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除了草根树皮勉强度日,就是沿街乞讨,卖儿卖女,情景凄惨。 但是黑二姑也知道,自己初掌府上庶务,也只能是在体恤佃户方面动点心思,如果把旧例改动的过大,不光是府上的这帮子管事,就是老太爷也不会答应。 正所谓,好人难做。其实啊,一家不知道一家。俗话说,家有万贯,还有个一时不便呢。况且李府家大业大的,不光别的,单是府上男男女女这百十口人,吃喝拉撒和日常的薪俸就不是个小数,还有逢年过节,娘生日孩满月的人情往复,县上、府上的每个关节都需要打点,那可不是三头二百的银子能填补的。 想到这里,她把自己的考虑委婉的跟大家通通气,果不其然,等她一说完,账房和几个管事就异口同声的吐起了苦水。如果咱们府上稍微一放松,那些佃户啊,就有百种千种的理由拖着府上的佃租不交。什么生病啦,家庭困难等等,总有一大堆说不完的理由。 当黑二姑说明了自己对今后府上发展的想法,意思就是也要兼顾到佃户的生计。让大家明白了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咱们府上的田地比喻成水,那么这些佃户就是水中之鱼,如果不放水养鱼,一味的索取捞鱼,犹如竭泽而渔,杀鸡取卵。长此以往,难免寒了佃户的心,如果大量的佃户不再租种府上的土地,那么咱们府上还怎么靠土地生财? 众人听了,也觉得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其他的地主老财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没来由的,咱们府上带头做这个善人吧。要是一个闹不好,还怕周围四邻八庄的大户找上门来。 黑二姑又好说歹说,耐心的说服大家,众人好不容易才勉强同意了她的说法。还只是将原来的收租办法稍微调低了一点点成数。对这样的结果,虽然黑二姑还是不太满意,但是她也懂得众怒难犯,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办法,慢慢来吧。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再说了,单单依靠李府的势力,就是把这些田地的佃租都免了,对大清国成千上万的穷苦百姓来讲,也只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 如果那样,李府就彻底站在了众多豪门大户的对立面上。对于初掌府上庶务的黑二姑来讲,她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无端忍受群起而攻之的危险。 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稳扎稳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