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狗本来是打算来农庄捉奸的,但是世事无常,哪里知道捉奸不成反而认多了一个亲戚。原来黑鬼三跟自己老婆蓝水月是亲表兄妹,从根本上排除了偷情的可能。 既然事情已经弄了个水落石出,是一场误会,是一场虚惊。 当晚,木狗就连夜赶回了红升村,没有回去腐竹坊跟石桂搭铺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石桂发现木狗不见了,他就过隔壁问火炭荣见不见到木狗?火炭荣说没有见到。 石桂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木狗说过是来监控黑鬼三搜集出轨证据的。现在木狗不见了,会不会是昨晚上曝露了行踪,被黑鬼三发现,黑鬼三为了灭口把木狗弄死然后沉尸鱼塘里?石桂越想越怕,觉得事态有可能是这样的发展。 石桂牙也不刷,出到鱼塘边掏家伙出来撒了泡尿,然后就急急忙忙走过黑鬼三直播间这边来。 石桂认为自己起床已经是够早的了,但是黑鬼三起得比他还要早。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年纪大的人,起得就要比年轻人早。可能是他们一致认为,剩下的日子已经是不多了,再不能赖在床上浪费时间,应该早点起来,找点事情做做。 黑鬼三是把那个黑边牛皮大狮鼓搬出了门口,坐在上面抽烟。他赤着上膊,露出了胸口的那一撮毛,一条纹身大青龙盘缠在身上。由此可见黑鬼三当年的江湖人生路了。 石桂见到了黑鬼三,就直接地问:“三哥,昨晚上见不见那个夏木狗,又黑又哨牙那个驼背佬呀?”
黑鬼三仰头吹了口烟,说:“你是说水月的老公?”
“就是他!他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他确实是来找我麻烦,不过我连夜打发他走了!”
黑鬼三说。 石桂一听,额上就冒汗了,黑鬼三都说打发他走了,那木狗肯定是彻底走了。石桂现在开始埋木狗:你这死狗,又不称下自己什么斤两,你怎能跟这黑鬼三硬碰硬?人家是什么来头,什么功底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莫说人家现在废了一条腿,就算再断多一条手,你木狗也不是人家对手!好了,现在老婆搭上了,自己的命也搭上了,问你值不值得? 石桂差不多想哭,于是问黑鬼三:“三哥,那木狗条尸体现在丢在哪?还是沉塘底了?”
黑鬼三一听,就大声骂石桂:“喂,腐竹桂你在讲什么?什么木狗条尸?谁杀人了?”
“是你说把木狗打发走了的,应该是彻底走了那种,所以木狗应该是死在你手上了!”
“我呸,腐竹桂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我黑鬼三把木狗搞定了?你以为是在旧社会吗?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公民的生命财产受到法律保护!我黑鬼三虽然是读书少,但这点法律常识还是懂的。莫说木狗是一个人啦,就算他真的一条狗,我都不会随便去伤害它!更何况木狗还是我的表妹夫来的!”
“原来是木狗是你表妹夫?那他真的是没事了!”
“能有啥事?他昨晚就回村里了,估计现在还未起床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我出身汗了。”
石桂说完就回腐竹坊,准备跟火炭荣一起去磨黄豆。 凡尘俗世事大抵都是这样的,极少的会有双喜临门,但是让你烦心的事,或者是不愉快的事,却会一件接一件来临光顾,一件刚刚处理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另一件又上门了,有时候甚至是几件烦恼事一齐登门拜访,真的是令你措手不及!或者这就是现实人生吧! 石桂刚转过了一条鱼塘基,想摸支烟出来压压惊,手机又抖又响,有电话进来了。倒尿这么早是哪个打电话来啊? 石桂看看手机,是本市的固话,号码有点眼熟,但就是记不起来是哪户人家。 “喂,哪位?”
石桂问。 “是红升村那个石桂哥吗?”
是个中年妇女打过来的。 “是的,我是夏石桂,你是哪个?”
“桂哥你忘了,我是托洞三角塘刘满福老婆田桂喜呀?当初你来我家学做腐竹的呢!”
“啊,原来是师娘,你好你好,好久不见!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停了一下,电话那端的田桂喜才说道:“事就没有什么事的,就是你师傅刘满福上个月十四那晚走了,五十六岁还未饱(够)。”
石桂的头“轰”的一声闷响,人生真的是无常,有时候完全不按顺序,也不按套路出牌。 “师娘,师傅走了怎么也不通知我,让我过来送他一程。”
“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当时我的天都塌方了,什么也忘了,什么都乱了套,哪里还有记得你啊。不过现在事情过去了,一切安静下来我才忽然间想起了你,才打电话给你的。”
田桂喜说。 “师娘,……” “别这样叫,按年纪你还比我大,你就叫我桂喜行了。”
“那好,桂喜呀,我想问一下,师傅是怎样的走的?”
“他走得很舒服的哦,就是吃完晚饭后,他倚沙发上看着电视,我就去厨房洗碗,我洗完了碗出来,就发觉不是他在看电视,而是电视在看他了,我叫了几声没应,摸了鼻子也没气,然后紧急拉去医院抢救,经主任医师诊断后,说是不行了,是心梗……” “桂喜,你也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的。”
田桂喜就说:“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都想开看透了,人生结局都是这样的,只不过是迟早的事。现在我就当满福出了远门去旅游,坐头班车走先一步,等再过十多二十年我也上车去跟他集合了……” 田桂喜嘴上说不难过,但是说到这里,却是哽咽,说不下去了。 “桂喜,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桂哥,我本来想好有很多话要讲的,但现在一时间又记不起来了。这样子吧,你现在先去忙,等我想起来,再打电话给你。”
“那好吧!”
电话挂机了,石桂蹲着塘基默默地抽烟。 鱼塘里有几条草鱼跃出水面,然后又沉到水深中去。 石桂现在脑子里很乱,当初去托洞跟刘满福夫妇学做腐竹的情景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