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这么抠的上司，凭什么他给自己定了商务舱，让我们坐经济舱？”

机场大厅里，施予在我边上站着大喊大叫，眼睛恶狠狠地辨认着运输带上每个缓缓过来的行李箱。“没让你徒步去江城就不错了。”

我站得脚掌生疼，偏偏还穿了一双有点挤脚的小皮鞋，看着施予脚踩运动鞋羡慕得要命。“到了到了，是不是最丑那个红色箱子？”

他飞快地走过去提起箱子，然后朝我走过来，“他的箱子为什么要我们取？背个电脑不就行了？……嚯！这么重！”

施予把我的电脑包接过来挂在自己身前，行李箱递给我推。一前一后挂在身上两只背包，他活像只直立行走的双面龟。我们到老秦发的酒店定位的时候，他已经办理入住了，并且告知我们两个住的地方是豪华酒店——旁边的小旅馆。施予气得眉毛快要飞上天，把老秦巨丑无比的红行李箱丢给酒店前台后就拽着我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等我成了律政精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在整个行业内封杀老秦。”

“期待你的那一天。”

未来的律政精英和未来的律政一枝花垂头丧气地坐在旅馆对面的麦当劳里嚼汉堡。可算能坐一会了，我猛嘬了一口可乐，咽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次性纸杯里冒泡泡的声音清扫掉了我至少三分之一的疲惫。拿起手机，不自觉地打开微博，我看到了宋悦宁的新欢女孩子更新了动态：“今天一起去接小猫咪回家，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宝贝。”

这一次的配图很清楚了，是一张她和宋悦宁的自拍照，他们紧紧依偎着，怀里抱着一只很可爱的金渐层。女孩笑得很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宋悦宁微微笑着，低头看着怀里的猫咪。她的微博有很多人点赞评论，有的在夸她的新男友好帅，有的在夸猫咪可爱，更多的是在祝福他们两个人长长久久。她很开心地回复了每一条评论，像个婚礼上收份子钱的新娘子。看来她是个拥有很多朋友的阳光女孩。我知道宋悦宁喜欢这样的，曾经他也以为我是这样的女生。可对所有人的灿烂温和，只是我掩盖自己敏感自卑的保护色而已。我感觉脸烧得火热，手指慌乱地退出去又一次查看了我跟宋悦宁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昨天深夜的那条已读不回的消息。我突然觉得很羞耻，尽管我那么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干干脆脆的答案，可他已经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仿佛执着于那个答案的我是唯一一个困在过去的人。对他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的过去。我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曾经有几个瞬间我有被背叛的愤怒和不甘，可理智占上风的时候，更多感受到的却是被放弃了的无力感。我视若珍宝的一段感情，对他来说，食之无味，弃之也并不可惜。还在愣着乱想，手机却被一把夺过去，我抬起头看见施予拿着我的手机翻看我的浏览页。我懒得抗议，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眼角。手机再还给我的时候，我发现主屏幕上的微博图标不见了。“帮你删了，少看那些有的没的。关注自己的美好生活不好嘛？”

施予斜愣着眼睛看我，一副很鄙夷的神情。“美好吗？”

老秦突然发来炮轰消息，语音条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我示意施予看了看我的手机屏幕。施予耸了耸肩：“吃完再回，不差这一会儿。”

我没听他的，解锁手机逐条语音转文字，不顾施予的抗议加捂耳朵，实时传译给他听。“疏林！我求求你别这么惯着他，给他打工出卖我的身体又不出卖我的灵魂。现在是打工仔宝贵的休息时间！我需要净化我的精神世界。”

“我没有精神世界，我只知道老秦急了会骂得更难听。”

“你可以刷刷帅哥啊，看你假正经的样子累死了，偶尔庸俗一下会死吗？”

“食色性也，不叫庸俗。”

我提醒他，“而且我也不是假正经，我毫不掩饰自己爱帅哥。”

施予又一把抓过我的手机，先是利索地把我和老秦的聊天框退出，然后打开了我的短视频app，翻了翻我的关注列表。里面大多数是一些律师的私人账号，还有很多搞笑博主和吃播。施予上下翻飞着手指，我眼看他在搜索框里输入“腹肌帅哥”，然后把出现的一排排博主都关注上。“休息时间多看看帅哥，世界那么大，男人又不是死绝了。另外你也提升一下自己的审美……”我有些愠怒，赶紧抢回我的手机，把关注列表设置为不可见。“我俩还没有熟到可以随便翻对方的手机，施予，同事之间请你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还有，再给你一分钟，把你的东西吃完，我要回去处理老秦的委托辩护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