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声先到。 “老爷,小姐喝下药,说是好了不少,已经睡下了。”
只见一抹碧荷色的裙摆轻摇,闪身进来一个丫鬟,正是秦墨在顾烟院子里见过的那个抓药的少女。 “那就好,那就好!”
顾老爷站起身,四十好几的人满面红光,搓着手在花厅中走来走去兴奋的像个孩子。 走了一会,似乎是想起秦墨还在这里,顾老爷忙不迭的对秦墨千恩万谢。 “秦公子,你果真是妙手回春,还请稍坐片刻,谢仪即刻将送往府上。还请秦公子赏脸,今晚老夫春香楼设宴特地感谢公子对小女救命之恩。”
秦墨行了一礼,委婉拒绝了。 “设宴就不必了,改日我还会再来。令千金病症已经得到了缓解,大概七天之内能好个大半。”
又是一番叮嘱之后,秦墨在顾老爷的亲自相送下出了顾府,坐在马车上缓缓驶离了东城。 回到家,还没下马车秦墨就看到了早早翘首等待在门口的赵清雪,不由心中微暖。 天色昏暗,下了马车后赵清雪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接过了秦墨披着的长袍。 “公子,诊治还顺利吗?”
“还好,不算麻烦,只是这几天还得再去几趟才放心。”
秦墨脸上露出一抹倦色。 见秦墨不似白日那般吊儿郎当,赵清雪也明白秦墨累了,于是扶着他洗漱去了。 晚饭的当口,顾府的酬谢也送了过来。 除了白银五百两之外,还有一些珍贵的绸缎布料。玲珑宝玉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谢礼,光是这些加起来就远远超过了千两银子。 顾府出手果然是阔绰,说是重谢就是重谢。这还是第一天出诊的谢礼,若是后期顾烟病情好转,后头的酬谢才是大头。 五百两白银进账,极大了缓解了秦府尴尬的财政危机。 夜深,秦墨沉沉睡去。 翌日。 秦墨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打了会太极之后,又重新蹲在了池塘边打量着里面的鱼。 赵清雪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见秦墨又在琢磨这祸害池塘里的鱼,于是走前站定说道。 “公子,二青送肉来了。”
“二青是谁?”
秦墨转头问道。 “桥头郑屠之子,昨天来过的,只是公子睡过头了。”
赵清雪站在一旁解释道。 “哦!”
秦墨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收了一个便宜徒弟。 当时在屠户家还见过那徒弟一面,十五六岁,低着头看着有些老实木呐,和他那大大咧咧的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他过来见我。”
“是,公子。”
赵清雪转身去了,不一会款款领来一个瘦了吧唧的少年。难以置信屠户家的儿子,竟是如此消瘦。 “老师。”
二青有些紧张,刚到就要跪下磕头。 秦墨拦住了他,说道。 “我比你年长不了几岁,不必下跪磕头,行礼代替就行。”
“是,老师。”
看着二青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秦墨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 “你爹不让你吃肉?”
二青摇了摇头,呐呐说道。 “不爱吃肉,腥臊味重。”
闻言,秦墨仔细愣了一瞬,炒菜从宋朝就已经普遍存在了。现在都过了几百年了,没道理改良的肉菜还有腥臊味。 长期不吃蛋奶肉,蛋白质缺失便是无处找补。秦大公子虽是不着调,但收下的弟子也没有敷衍了事的意思。 “今天就别回去了,留着这用完午饭再走吧。”
秦墨说道。 二青嗯了一声,随后就呆呆的站在一旁。 “多大了?四书读过了吗?”
秦墨一边盯着游动的鱼,一边随意问道。 “回老师的话,十五了,四书跟着学堂里的先生学过,不太明白。”
问到这,秦墨也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徒弟不算是个读书的料了。考秀才连考三场,第一场就是经学。 四书都没学完,更不要说五经了。 沉吟了片刻,秦墨再次问道。 “喜欢读书吗?”
这一次,二青沉默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摇头道。 “不喜欢,也不喜欢去学堂。”
听到这回答,秦墨并不显意外,心里某个计划缓缓孕育而生。 清晨日光熹微,清澈的鱼塘前,二青低着头等待着来自老师的训斥。只为他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他知道自己性子木呐,对于父母也是逆来顺受。当老师第一次问他喜不喜欢读书,二青犹豫了很久。 若是平常,他定是会怯懦着说喜欢。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在家听过了亲人对于老师当日救人的夸赞,又或许人生中最后一丝叛逆。 然而,想象中的责骂没有出现。 “很好。”
秦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说道,“我也不喜欢。”
二青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秦墨径直离开了,留下了一句。 “来书房,教你点不一样的。”
日上三杆,偌大的书房里,秦墨已经离开,只剩二青一个人捏着毛笔对着纸上奇怪的公式绞尽脑汁的苦想。 这样的状态一直到吃午饭,秦墨夹给了二青一块肉他也未曾发觉,只是就这这样吃下。 抱着那几张纸迷迷瞪瞪回了家,一句话不说就进了房间。 好在家人对二青这个老实孩子疼爱有加,这才免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外加一份竹笋炒肉。 “这倒霉孩子,怎么连晚饭也不来吃?”
二青的母亲坐在桌前叹了一口气,看着郑屠大口大口的扒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杀千刀的!孩子都快饿死了,你还吃得下!”
其母大怒,一巴掌拍在郑屠后背。 “俺刚刚叫过了。”
郑屠一看老婆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二青提着笔在那写写画画,那些东西俺也看不懂,鬼画符似的。”
“可俺觉得孩子上进这是好事,就没多问。”
“好事也不能饿着肚子!我看孩子都快魔怔了!”
话刚说完,只听见二青的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噫!我算到了!”
一声叫喊吓了夫妇两一跳,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二青上一次大声说话是什么时候?”
“五岁吧,还是七岁,呃,记不清了。”
郑屠放下碗筷,挠了挠脑袋说道。 “这秦公子确实有些本事。”
其母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