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5年的加拿大刚完成上下统一不久,是英国最大的海外殖民地。 豪利特家所在的埃德蒙德是阿尔伯塔省最大的城市,虽然在远隔大洋的英国贵族眼里殖民地的大地主绝没有跟自己并肩称贵的资格,但不能否认在这片地区,豪利特家族就是最有权势,财富和力量的贵族老爷。 夏天的中西部是最难熬的,高耸绵长的落基山脉阻挡了北部的寒带苔原气候,东部的凉风也徘徊在山脚下踌躇不前,庄园的房间里有足够的冰块降温,甚至马舍里的大家伙们也有这样的条件。 但牧场,农田里的工人、奴隶们就只能任由自己的汗水成为浇灌土地的甘泉。 豪利特先生认为他们天生就适应这样的环境,并称这非常符合他一贯的“严格且公平”的言论,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黑皮肤,就应当生活在日头下面,天经地义一般。 詹姆斯这几天刚刚适应了一些所谓贵族阶层的日常生活,他已经有了家庭教师开始教他书写和算术,并且伴随着贵族礼仪的指导。 这位老师是豪利特先生从伦敦高薪请来的,牛津毕业的文学、历史学学士,同时精通法语,拉丁语。 豪利特先生不能让自己的孙子,未来家族的继承者在这片文明缺失的土地上长成一个只会套牛放枪的牛仔。豪利特家族要成为真真正正的英国贵族,而詹姆斯从小就应该有最好的教育,为此他付出了整整13磅的周薪。 每天小詹姆斯都要随达尼尔先生学习一个小时算术,一个小时英文及历史,还有各一个小时的法语和拉丁语。 达尼尔很难得的给他每门课中间休息15分钟的时间,这主要还是因为近一个月詹姆斯的学习进度和效果获得了极大的进步。 虽然他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但不能不说这个年纪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书本总是没有小马驹可爱。只是从前一直陪他共同学习的小女仆罗丝的成绩远好过詹姆斯,才让达尼尔先生无法放松他的功课。 “好了詹姆斯,今天就到这吧。很不错,尤其是算术,我觉得再有几个星期你就能帮豪利特先生算账了!法语还要加强,在英国这是很重要的一门语言。”
“是的达尼尔先生,那我先走了。”
有礼的略微低头示意后,小女仆罗丝·奥哈拉也微微翘起裙角,做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跟着詹姆斯离开了。 “听说晚上谷场那边能看到萤火虫!詹姆斯少爷你想去嘛?”
晃着一头鲜艳红发的奥哈拉期待的望着詹姆斯,她的鼻头上有些雀斑,在白的发亮的皮肤上是那么显眼,却更显得小姑娘十分娇憨。 “抱歉,奥哈拉,晚上我要温习达尼尔先生留下的功课,不能陪你去了。”
詹姆斯并没有被自家小女仆的可爱所打动,有些散漫的应付道。 “又是这样……你现在还总叫我奥哈拉,称呼姓氏不是陌生人才那样做的嘛!”
听出身侧明显既委屈又不忿的抱怨声,詹姆斯不由头疼的安慰到:“因为奥哈拉听起来更可爱啊,更适合你。”
“是嘛!詹姆斯少爷你觉得我很可爱?”
小孩子的脾气变得像海上的天气,刚才还酝酿着暴雨,此刻又天光大亮。 “对啊,庄园里你最可爱。”
奥哈拉满意的吃吃笑着,全然忘记了谷场的萤火虫,跟着詹姆斯道别后就去佣人房吃晚饭了。 即便是上一世都没有过孩子的詹姆斯,实在烦恼每天跟在身边的这个小尾巴,奥哈拉的母亲是伊丽莎白夫人也就是詹姆斯母亲的贴身女仆。 自从他那个未曾谋面就夭折的哥哥托尼之后,豪利特家族再也没有用过黑人仆役,而奥哈拉母女是从北爱尔兰来到加拿大谋生的,一个寡妇带着幼女经过两个月的航程来到这里殊为不易。 很多家境困难,无以为继的英国平民都会选择来殖民地为富豪、庄园主等服务,在这里虽然比不上家乡的生活丰富,但是收入不菲,更重要的是某种程度上能体会到上等人的滋味儿。 好在每天詹姆斯以读书学习为由,争取到了大量早晚在房间独处的时间,同时他突飞猛进的成绩也正实了他“所言非虚”。 庄园上上下下也都知道现在詹姆斯少爷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房间自己一个人用功读书,否则他实在想不出如何解释作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每日一个人独处四五个小时,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追马驹儿爬榕树。 詹姆斯真正的爱好当然不是读书学习,19世纪的教育水平十分有限,更不用说是殖民地地区。即便是牛津毕业的非数理专业的高材生在这个时代的数学水平也很难与基础教育扎实的华夏学子相比较。 前一世的白风英文普通,但几千个词汇量的积累也完全超过了一个孩子的语言水平。唯一需要花点功夫的是两门没有接触过的法语和拉丁语,但抛去心猿意马的孩童心性,认真学两门语言并不困难。 晚餐后应付完祖父,父亲母亲的闲聊询问,詹姆斯礼貌的请求能否回到房间温习功课,在豪利特先生欣慰的挤满了褶子的颔首允许后上了楼,轻轻带上了门。 定定立着闭了会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两脚开立微微下蹲,双手虚扶于腰际,就那么有些奇怪的站在了屋里。 阳台的门窗大开着,面冲着头顶透亮又繁多的月亮与星星,随着呼吸身体缓缓起伏摇摆。半晌,站的身体微微发热后顿步提肩,整个人一瞬间只是脚尖着地,平展的舒开了身子,伴随着有序的骨节响动盘拧脊椎,下腰伏身。 就这么接连变化了十几个动作,足有一个小时后才立定收身。随意活动了几下倒在床上,心里不住的盘算着。 “快一个月每天站着筑基的桩法,早上行一套八段锦,拍打全身关节穴位,晚上练一遍基础的易筋功,这副身体也没想象那么不堪,跟健康小孩子应当没什么两样,为什么从小总是莫名其名的生病呢?难道真的只是严重的过敏体质?这东西练拳也不见得能调养好吧……” 詹姆斯在床上放空的躺着,规划着自己在这样一个陌生世界是该如何自处。 也许是曾经拳法入化,在精神心理的修为上也到了几分“勘破”“知天”的境地,对于此刻时空翻转投胎夺舍的惊奇之事格外的适应。 况且他前身虽然悟性卓绝,但天生气血亏空根骨极差,用专业的西医术语讲,娘胎里就带着的先天性心脏病、肾功能衰竭,骨骼也十分纤细脆弱。 一副早死的病秧子身体愣是靠着修习内家拳一步步由明、暗、入化从而改善体质。 即使这样,也只比的上一般强健普通人的身体机能,暗劲催发过多心脏还会不堪重负,也正是因为强行运劲拳毙了师叔,为师父报仇,自己由于因心肌衰竭而早亡。 如今看起来虽然像是原世界时光倒流了170余年,还来到了19世纪中期十分落后的英殖民地加拿大,但至少家境极好,看样子这一辈子衣食无忧。虽然身体有些毛病还搞不清楚,但总归是好过前世太多。 咚咚…… 轻轻的两声闷响,伊丽莎白推开房门柔声问道:“詹米,休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