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北纬六十六度之上,北寒带与北温带的界线。 这里大部分的面积是北冰洋,包括了格陵兰岛四分之三的陆地、北欧和俄罗斯北部,以及加拿大北部部分地区。 由于严寒,北极圈区域内的生物种类极少,植物多以地衣、苔藓为主,树木稀少。 在斯巴瓦尔群岛与格陵兰岛中间的格陵兰海峡上,有一座面积不到五十平方公里的无名岛屿。 及膝的霜雪下是坚实的冰盖和冻土,空旷无垠的白色仿佛是一片蔚蓝近黑的海洋中,最刺眼的光点。 北极圈特有的雪树,几颗挂满了冰雪互相靠着簇簇冰棱连接,像一幢幢佛塔般支立着。 从高空望下,只有一个黑点在苍白的大地上异常显眼。 那是个黑发披洒的魁梧男人,精赤着大理石般块块垒砌的雄壮身躯,仅穿了条黑色长裤,踏着高帮皮靴,左臂反射着冰原上的太阳光。 以男人的双脚为中心,辐射出一片半径数米,没有冰雪的黑色沃土。 当全世界的人类逐渐知晓了超自然世界的存在,甚至在身边就能遇见如蜥蜴如鸟雀般的“新人类”,或是国家或军方机构中培养的超级士兵。 人们越发好奇的推开瑰丽新世界大门的一角,向里面粗粗张望窥探时。 各国的情报机构和变种人、超凡生命个体间,早已流传着无尽冻原上矗立着一座“高塔”,塔里有一个铁臂加身的男人,镇压着来自美利坚甚至世界各地的超级罪犯和穷凶极恶之徒。 他被称为,酷寒守卫。 巴基像一团炽热的熔炉站在冰原上,白皙的皮肤蒸腾如泣血般鲜红,他仰头看向喷斥着冰蓝色能量焰流的飞行器稳稳的悬停在半空,转身向后缓缓走去。 秩序之鞭执行官总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从押送囚犯的飞行器窗口向外瞭望,看着自己的兄弟步步坚实的破开寒风,俯下身,探手触向冻原地表。 巴基的艾德曼金左臂破开刚凝结不久的厚厚冰层,似乎抓住了什么,他低垂着头颅,血红的气劲流转周身,背脊的肌肉如钢缆般条条绷起,眼瞳一缩,猛地拔身大喝道: “起!”
轰! 大地震颤,一座两米多高的青黑色金属门户,像是趴伏的钢铁巨龟,被一把从地下拉起,片片冰层破碎溅射开来,仿佛鲸鱼从海中跃出,撞破了冰洋上的浮冰。 史蒂夫走在前面,押送着五个脖颈、手腕和脚踝加持了特殊锁铐和连枷犯人鱼贯走下飞行器。 两位秩序之鞭的队员分列后方两侧,手中端着闪烁蓝色能量波动,形似重狙枪的特制枪械。 他们一路向巴基走来,当首的犯人正是在风雪中不断哆嗦打颤的“牌皇”,雷米·勒博。 “嗬...这一把力,你的拳肯定又重了。”
史蒂夫金色的短发被吹的稍有些凌乱,他看着在风霜和苦寒的打磨下气质更加沉静厚重的巴基,又打量了几眼从地下升起的“狼塔”监狱唯一的入口大门,不由喃喃的感慨着。 超自然力量世界,当今唯一也是最不可能被攻破或逃离的超级监狱“狼塔”,并非是外界隐约猜测的,耸立在某处隐秘之地的漆黑高塔。 而是一座倒垂于地底,如同插入北极圈冻土深处近百米的,地下之塔。 狼塔唯一的入口平日沉入于冰盖冻土之下,靠着高浓缩魔方能量块的供给运转,只有镇守典狱官一人有力量和权限开启。 地下共有二十一层,下面十八层是监牢,越是危险的超级罪犯关押的越深。 整座狼塔监狱采用了大量的振金和次级艾德曼合金、钢铁、巨石建造而成,里面还有若干抑制变种人各种特殊能力的手段。 抛开监狱本身的防护力量,即便是外界北极圈内平均零下二十度以下的酷寒,还有独建于茫茫冰洋中的险要位置,都足以让九成以上的囚犯放弃任何逃跑的念头。 “听说这次有一个关十一层的,不会就是这货吧?”
巴基和史蒂夫碰了碰拳,转身输入密码,将左臂伸向监狱入口处一个碗口大小的漆黑坑洞中,操作扭转着什么。 过了片刻,十数公分厚的振金大门缓缓分裂开启,现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巴基嫌弃的瞟了瞟穿着橙红色单薄囚服的男子,他的脸上冻得鼻涕淌下,挂成两条黄绿色的冰凌,不住的抱着胳膊打起摆子。 “对,就是他,雷米·勒博,绰号牌皇,能量型阿尔法4级变种人,算是这些年出现最厉害的一个,本事不差,会的其实挺多的。”
史蒂夫瞅了眼勒博先生,算是为他辩解了几句。 自从被逮捕后,牌皇就一直铐着专克能量型突变能力的特殊合金锁铐,再也不能驭使自己的力量强化肉体。 而且不论他向这种以振金为基础的合金注入多少能量,都无法像别的物质那样爆炸开。 几人顺着幽深的阶梯一路而下,里面的温度温暖适宜。 狼塔超级监狱没有太多复杂的电子控制系统,全靠地球上最坚实的材料和严酷的环境,以及各层特殊的控制科技。 还有巴基带领部分冬狼和狼群战士,一些变种人学院的毕业生,组成了守卫部队,是除了秩序之鞭外超自然世界最强的暴力机构。 史蒂夫带来的五个罪犯随着向狼塔深入的路程,一一被关进属于自己所在楼层的囚室,狼塔最靠近地表的头三层是守卫和工作人员工作休息、训练生活的区域。 监牢的第一层也是最大的一层,主要是关押具备接近人类极限作战能力,或是有着独特本领的穷凶极恶之徒,但都没有超出普通人类的范畴。 越往下危险等级越高,人数也越少。 “牌皇是吧,呵呵,第一个关十一层的,你在狱友中的地位会很高。”
雷米·勒博终于暖和了起来,也有了精神说些垃圾话,他看着这位还赤着身子,有一条金属手臂的典狱长,其人的张扬煞气比逮捕自己的罗杰斯队长强了许多。 牌皇颇有些不服道:“一共十八层,老子才被关在第十一层,这算什么?你们的评估水准太烂了!”
他刚说完没多会,看着幽深的地下十一层监牢空荡荡的只关了自己一个人,本想再放放狠话,不由噎了回去。 因盗窃高危超凡物品,被判处狼塔监禁十年的勒博先生,此刻只希望自己不要一直这样孤单一人的被关在这层孤寂的监牢中。 史蒂夫安排了自己的两位队员修整片刻,同巴基来到他的的办公室和休息间打算喝一杯再走。 这里的环境相当好,装饰和建筑风格像是某种前卫的高级酒店。狼塔地下深处的温度不高,可以说一层比一层寒冷,但守卫们的日常休息区都很舒适。 巴基披上像是将军服的典狱长夹克外套,倒了两杯威士忌和史蒂夫闲聊着。狼塔监狱正式投入使用不到三年,但驻守在这儿后就极少会去到外界。 虽然每天可以接收的情报信息非常完善,但多少还会有些无聊。 詹姆斯·豪利特本不想让自己的学生承担这份责任,毕竟驻守狼塔太过孤寂清苦。 但巴基却主动要求成为这里的守卫官,他觉得这儿是一个安心磨练自己的好地方,而且...有各种凶恶的犯人可以练手。 超自然力量领域的法则规矩,可没有美利坚或国际法律约束,往往量刑极重。 这片世界,豪利特家族说了算。 “嗬,酒不错啊...对了,听说埃德加·胡佛的手下也关在这儿?”
史蒂夫喝了口十五年份口感的顶级格兰威特威士忌,同巴基闲聊道。 “老师给这里的守卫和工作人员最好的生活配给和待遇,好东西不少...胡佛的人除了血清改造过的,还有本事比较大的特工探员,其他都在美利坚的普通监狱,你也知道,当初这些人走的是正常司法程序。”
巴基给彼此的杯子里又添了些酒,碰了碰杯继续道: “...进狼塔的标准很高,但如今不论是进化者,还是通过血清等手段获得超凡力量的人都比较有限,最强的...呵呵,要么是咱们的人,要么都被老师灭了,日子有些无聊啊...” “口气不小,传说中的‘酷寒守卫’,我今天可带着盾牌来的。”
史蒂夫指尖叩了叩立于椅子边的艾德曼金盾牌,见巴基洒然一笑,扣下杯子,目光灼灼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 吱呀... 坐落于美利坚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四四方方的霍姆斯伯格监狱的钢铁围墙边,开了一扇小门。 一个即便穿着松垮的工装裤,都能看到右腿膝盖处扭曲变形的白人男子,两手抓着大腿艰难的跨过低矮的门槛。 他背着一件军绿色的帆布小包裹,紧忙向前走了几步后,才定下神一手遮挡着炽烈的阳光,眯缝着眼睛最后看了眼这座服刑了十三年的监狱。 威廉·史崔克少校在关到这座监狱两年后,彻底没了所谓对自己命运的不甘和愤恨,只觉得比起那些黑鬼,已经幸运的太多。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这所霍姆斯伯格监狱的囚犯们就被迫接受了有关皮肤病、生物化学和制药研究的实验。 从洗发水、牙膏,到液体饮食、眼药水,他们的生活用品中被投入各种致病物。 甚至在罗伯特·肯尼迪总统下令美军彻底抽离越战后,囚犯们依旧被注射了剂量惊人的剧毒落叶剂主要成分,二噁英。 要知道美军当年在越投放了约2000万加仑落叶剂,致40万越南人死亡、200万越南人罹患癌症等疾病。 而这所监狱的实验中,有人被拔掉指甲染藓,有人受伤和眩晕,有人留下终身疤痕,无法恢复健康。 史崔克靠着自己白人的身份以及和狱警混迹的还算不错,勉强安稳的度过了十多年的刑期。 从三十岁出头时前途无量的美军少校军官,到现在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却像是六旬老汉的残疾服刑犯。 支撑威廉·史崔克走出来的,是消失了快十年的妻子和孩子。 ......... 从费城一路坐着大巴车,接连颠倒几次,路上只能啃一些干面包和矿泉水。 监狱可怜的返乡路费勉强支撑着史崔克来到妻子玛西八年前最后寄信来的地址,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市。 在丈夫被认定为“世纪恶徒”胡佛的同伙,判刑投入费城的监狱后,史崔克的妻子就一人带着两岁多的儿子杰森,回到了肯塔基的老家。 她们负担不起生活在纽约的日常开销。 起初史崔克少校至少每个月都能收到妻子的来信,玛西也来费城监狱探视过自己几次,甚至还带来过刚满六岁的儿子。 可毫无征兆的,妻子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她不再探视自己,也没有任何电话书信,从监狱打去的电话也被告知无法接通,想尽一切办法都联络不到。 身在监狱的威廉·史崔克最后一次收到外界关于亲友的消息,是三年前远房表兄告知他,老父亲因病去世了。 坐在公交车上不时颠簸晃动着,史崔克不时摩挲着手里泛黄的老旧信封,在监狱因为常年做工,生满老茧的双手几乎感受不到摩擦的触感。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腰背深深的佝偻着,眉头上有着刻痕般的抬头纹,还瘸着一条腿。 但唯一剩下的,眼中最后的光彩却还没有熄灭。 史崔克少校在狱中千万次的发誓,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如果她改嫁或是找了别的男人,可至少该来一封告知的书信,而不是这样让自己在无边的孤独中绝望。 除非...他们母子都已经死了。 ......... “...如何面对您的孩子一夜之间觉醒成为‘新人类’?怎样的饮食搭配还有训练方法可以提高觉醒概率?还有为您独家揭开美利坚各州超凡学院的秘密!”
“...尽在福克斯二套晚间黄金档!...我是蒂姆·吉斯,这里是‘进化之夜’!”
史崔克手里攥着信封,不时向路人询问着维克街该怎么走。 许多年过去了,信上的地址和现实的街道早有了变化,他看着一家商店橱窗前的电视机上,正播放的某个节目预告,嗓子里像是灌了口浓痰,哼哧着怪笑了两声。 “嘿嘿...真的马特法克了!竟然全世界就信了?我的孩子见了鬼才会变成该死的变种人!嗬...忒!”
身边经过的一对夫妇神色鄙夷的看着这个衣着脏乱的瘸子随地吐着口水,丈夫狠狠瞪了史崔克一眼,拉着妻子离这个落魄恶心的流浪汉远一些。 史崔克猛然想起了什么,巴掌拍上脑门,一颠一颠的拖着瘸腿,向街对面的电话亭赶去,急忙的翻蘸着唾沫飞快的翻看起了电话黄页。 “玛西...玛西...有了!玛西·史崔克!”
她竟然没有改姓? ......... 路易斯维尔市的奥勒姆高中,最近又出了一位转入肯塔基州豪利特超凡学院的学生,这是今年第三个,历史累积第七个觉醒成为新人类的学生。 一个本来无人问津的初中部书呆子,被几个校橄榄球队员往更衣柜里塞的时候突然化作一滩液体,慌乱的“游”走了。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校园师生的话题,有的学生甚至私下里找到那几个校园恶霸,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也逼的觉醒起来。 “那家伙的能力听起来很一般,杰森,你听过没有,纽约州有一所只招收最强最危险进化者的学院,那里面的,啧啧...如果能选的话,我是说如果,我想觉醒出控制火焰的力量,那才够帅!”
“嘭!嘭!”
杰森·史崔克和同班的好朋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无奈的看着他装作抛出火球的样子,他自己其实也很向往进入到超凡学院,那可以说是学生间最酷的事情,但...... “杰森!我先走啦,我爸爸说期待再和史崔克先生玩一局桥牌,他说你父亲的技术棒极了!”
身材干瘦的杰森勉强的笑了笑,含糊的答应着。 如果不是担心超凡学院里同样有各种厉害的进化者,或是什么检测装备,他早就想入学了。 甚至,杰森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进传说中的“超英院”,只是听说那里有着世界上最强的两位心灵大师之一,这让杰森有些惧怕的不敢真正踏入那片世界。 临近和母亲居住的公寓楼下,杰森·史崔克隐隐听到了激烈的吵闹声,除了像是母亲玛西外,还有一个歇斯底里的男声,周围还聚拢了不少邻居。 “...上帝啊!玛西!你看清楚,是我,我是你的丈夫威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就是你——”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我丈夫的名字,但我说的很清楚,他是一位退役高级军官,马上就要从公司下班回来了,你如果是个诈骗犯,至少该换件像样的衣服!”
玛西·史崔克插着腰,厉声打断了面前疯癫男人的话音,那个声称是自己丈夫的流浪汉大张着嘴巴,满是血丝的眼睛突起着,面目扭曲骇人极了。 史崔克夫人虽然不如曾经的青春照人,但依旧是个充满成熟味道的美丽女人,尤其是她的一对异色眼瞳,经常吸引着周围邻里的眼光。 “...亲爱的,我怎么脑子有点乱...好像见过玛西的丈夫,可又...又怎么觉得没这个人...” 隔壁的邻居先生在一旁和妻子嘀咕着,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邻里都面露疑惑,揉着脑袋发起呆,似乎这个突然出现的威廉·史崔克先生和他们记忆中的那个,有了很大的出入。 史崔克慌乱的翻着自己的包裹,那里有他唯一一张和玛西的合照,他不知道妻子在说什么胡话,仿佛这么多年“威廉·史崔克”从来没有离开,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突然,玛西高兴的大声叫道: “威廉!杰森!亲爱的你们一起回来了,这位先生他...他可能精神不太正常...” 史崔克听到儿子的名字,陡然身体石化了一般,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妻子欣喜的看着自己的身后说着话,麻木的一点点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面色有些苍白,身材清瘦的小伙子插着兜走了过来,眉宇间和自己极为相像。 周围的邻居和玛西一样,对着男孩身边的空气不住的说起有一个疯子自称是你,来家里骚扰玛西之类的话。 他们生动的神态和有来有回的对话,仿佛那里真的站着一位史崔克先生。 “这位先生,你看我的丈夫和儿子都回来了,如果...你是脑子不太舒服或者需要些帮助,我可以帮你联系家人或警察...” 史崔克已经听不清妻子在说什么,他看着儿子杰森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瞳深处隐隐有些灰色的光晕流转, 周围的众人继续诡异的朝着空气热烈的交谈着,好像那位史崔克先生真的高大帅气,事业有成,受所有人的喜爱。 杰森·史崔克咬了咬牙,他看着生身父亲出现在面前久久不能自已,身体不住的发抖。 望着这个破败枯瘦的男人,还有他歪扭的腿,杰森面色扭曲的抬起手,五指呈爪虚抓向史崔克,看着这个男人目光呆滞的缓缓走下公寓楼,毫不停歇的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过了半晌,母亲和邻居终于在幻觉中的史崔克先生安抚下,各自回到家中,玛西到家紧忙端出了刚做好的三人份肉丸意面。 重新拾掇好精神,嬉笑的问着丈夫今天的工作怎么样。 杰森不时勉强笑着回应母亲几句,甚至和虚无的父亲互动片刻,默默的吃下了两份面条。 他其实每天都过得很累,非常累,即便一直吃着双人份的食物,还是消瘦的仿佛营养不良一般。 谎言是一条带有倒刺的补丁,一旦糊在创口上就会破开更大的新伤,只能不停的再贴上一条,再一条...越来越多... 永无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