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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豆大的雨点连成水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水声,狂风将院中的天楄树吹得左右摇摆,看得文舒几次都想冲出去给它扶稳了。
天空乌云密布,紫色的闪电延绵起伏,似要将天空撕裂一般。惊雷阵阵,吓得胆小些的都不敢出门。好在文老爹和红影都赶在雨落前回来了,此时正窝在堂屋里听文舒说晌午的事呢。 听完文舒的讲述,文老爹着实舒了口气,“这样我也就放心了。”看着在一旁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的红影,文舒没好气的点着它脑袋道:“别以为现在过了明路就可以不着家了,别有居心的人还多着呢,白天还是尽量在家睡觉吧。”
反正它天性如此,这样既安全,也省得她掂念。
哪知她刚说完,红影的圆脑袋便急速的摇了起来,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同时伸长脖子朝着门外叫。 “嘿,还不听了是吧,日夜颠倒,小心长不高。”红影才不理她,屁股一撅就往文老爹身边去。知道它要去讨好卖乖,文舒才不如它她的意,反手抓住它一边翅膀就给扯了回来。 “呱啦~呱啦”红影气得直扑腾。 文老爹看不过去她这么欺负一只鸟,忙打圆场,“行了,放它过来吧,再扯着,翅膀都要扯断了。”
“它翅膀牢着呢,哪有那么容易断。”
嘴里如是说着,揪翅膀的手却是极快撒了。
得到自由的红影立即屁颠屁颠的跑到文老爹旁边,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 文老爹便朝着文舒道:“既然官家那边已经知晓了,想来很快就会发下告示,你也就别太拘着它了,飞禽向往广阔的天地是天性,就让它自由的耍耍吧。”文舒听话的点点头,不过看红影对她爹的亲昵劲,又觉得很是奇怪。 虽然平常红影对爹也还算亲厚,可论地位那是远远及不上她的,凡只要她在家,红影从来都是黏她,少有往她爹身边凑的时侯,今儿个这般还是头一次。 以至于她不得不发出一句疑问:“爹,你给它吃什么迷魂药了?突然对你这么亲,连我都不要。”
文老爹手一顿,半刻后才道:“还不都怪你自己,老拘着它,它能喜欢你么。”
“我那还不是为它的安全着想。”
文舒撇了撇嘴。
外头的大雨一直下着,眼看天楄树在风中不住的摇摆,几欲折断,她终究还是打了伞,拿了绳子给树身做了个支撑架。 。。。。。 是夜,威远侯府。 磅薄大雨在下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元丞携带一身水气从外头回来,刚进院子换了身干爽的衣物,便听陆喜在外头道:“公子,大姑娘来了。”他手一顿,旋即道:“请大姑娘去花厅,再上些热茶,我稍后就去”说罢,从面盆架上抽了条干爽的布巾随意的擦了擦湿发,便往外去。 “哥哥。”
“这时侯,你怎么过来了?”
“给哥哥报喜来了。”
陆星晚一脸笑意。
“喜从何来?”陆星晚示意身后的绿柳和银红把从主院拿来的名帖放到桌上,陆元丞就近抽了一本,看过后哑然失笑:“这些人的动作到是快,不过就算如此,也是文小娘子的喜事,与我何干。”
“应主院之请,特来问问哥哥可有近水楼台之意?”
陆元丞一楞,旋即皱眉--道:“她怎的有这心思。”
“哥哥就真的没有一丝想法。”
陆星晚笑的一脸促狭,“今日之后,文小娘子身价倍涨,就连主院那位也动了心思,说若是哥哥无想法,她可就给新弟说了。”
陆元新,威远侯府次子,也是关氏的亲儿子,年十九,正是说亲的时侯。 “她既有心思,直接去求便是,与我何干。”
陆元丞将手上的帖子一丢,又抽了一本翻看起来。
“这不是想先探探兄长的口风,若是兄长有意,元新身为次子自然是该让着哥哥的。”“那你便告诉她,我无意,她该怎样怎样,无需问过我。”
“兄长当真一丝考虑都无?”
“无。”
“那兄长心里可有其它心仪的小娘子?别府如哥哥这般年岁小郎君们的都娶了娘子,哥哥也是时侯给我娶个嫂嫂了,今日主院还问呢,兄长对这事可有章程。”
“朝堂事忙,无暇分身,日后再议吧。”
陆元丞丢下帖子,走至窗边。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天空如墨染一般,黑压压,寂沉沉的,一如陆元丞此时的心情。 上一世,这场大雨连下了半个月,最终导致黄河泛滥,河北,京东四路遭受水灾,百姓流离失所,无可谋生。八月淮南宋祈发动民变,同时十月,方晖在睦州青溪举义,后虽不久,宋祈招安,方晖也被童郭所败,但这一变故对现下的国朝来说,却是沉重的打击。 今日早朝,他已经隐患陈述详实,希望官家能早做应对,将此次天灾的损失降到最小。可让他失望且惊心的是,官家对此事竟然毫不上心,听了他的禀凑后,只草草的让管理水利的官员小心应对,便将此事揩过去了,不对此事做任何的筹谋,应对。 重生越久,他对于自己刚开始的想法越加怀疑了起来,凭他一人真能将这破碎不堪,风雨飘摇的国家拉回正途么? 见他窗边不言不语的立在窗边,脸上神情严肃且凝重,陆星晚不禁犯了愁。兄长是何时变得这样的? 还记得前年他去沧州接她回京时,还是一个言笑宴宴,活泼爱笑的郎君,怕她路途苦闷,一路说书讲古逗她笑。 可不知何时,兄长脸上的笑越来越少,到如今竟老成的像个而立之年的人,不仅如此,还满身的凝重之气,似乎心里有什么化不开结的,解不了的事。 窗外的雨淅淅的下着,花厅内烛火摇曳,两位主子都不说话,绿柳和银红相视一眼更觉压力,是想着要不要说些别的缓缓气氛,就见陆元丞转过身来,脸上扯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我暂时是不考虑婚事,不过你的婚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你可想听听。”“兄长.......”事关自己,陆星晚调笑的神情立时变得赫然起来。 陆元丞轻笑一声:“今日西园夺得魁首的王崇义你可有印象?”
陆星晚脸红的点点头,“诗才不错。”
“就只如此?”
面对自家兄长探究的眼神,陆星晚突然鼓起勇气道:“兄长可愿听我说说真心话。”
“你说。”
陆元丞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事关你的终身,自要听听你的意见。”
陆星晚脸红红道:“那位王郎君诗才不错,人也长的端正,但若问心之所期,我更看好范郎君。”
“范正清?”
“嗯,虽他诗才不及王郎君,然而人品果敢,正直敢言,正是我心中期许。”
见她也有这心思,陆元丞笑道:“好说,哪日有机会,我单独探他一探,若真是表里如一,我定为你做主。”
罢了!若他们真能修成正果,他便尽力周旋,让范正清外放为官,起码五年内不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