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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太阳升至半空,从翠绿的枝头移到茶肆的屋顶时,饭已经全部蒸好了。
文舒和赵娘子将茶肆里的桌子只留下一张,其它的悉数抬到门口排成一排。六张桌子,两张放着寻常米饭,三张放着蒗草水和果实做的米饭,剩下的一张则放着一摞洗净的荷叶。 这些荷叶是早上文舒顺路摘得,考虑到有些过路人可能没有带盛装的东西,荷叶轻巧又能装,重点是不花钱,便顺路撸了好些。 方才已经让用清水洗过了,现在只需铺开,稍微晾晒一下就好。 “怎么这两屉格外香。”赵娘子一边铺荷叶,一边看向最后一张桌子。
那张桌上只放了两层蒸笼,此时正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不是米香,也不是草木香。 “果子的味。”文舒笑笑,上前揭开笼盖,望着里头用蒗草果实蒸的米饭,扇了扇热气,“这饭吃了对孩子好,嫂子赶紧拿碗来,盛碗给狗蛋吃。”
“真的!”
一听这话,赵娘子提脚就往后头,那叫一个干脆,一点细问详情的意思都没有。
还问什么,小东家这么说,定然错不了。 她去后头拿碗的功夫,官道上的行人也被这股香气吸引,皆停下来,好奇的打听。 “小娘子,你这米饭真的免费送啊?”一位文士打扮的问道。
“当然”文舒戴着桃花帷帽站在桌案前,笑盈盈道:“不过每人只能打一份哦。”想到饭的功效,她临时加了一问,“这饭吃了对孩子好,家里有孩子的尽量都给孩子吃。”
“还有这说法。”
那人好奇凑了过来,打量蒸笼里的米饭,皱眉道:“真的假的?这里头都加了什么呀,怎么颜色都不一样?”
文舒顿了一下,斟酌道:“一些补身益气的药材,官人可要打一份?”
那人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此行要进城采买东西,现在打了也不方便拿,还是回程的时侯再来吧。”
其实心里想的是,这奇奇怪怪的饭也不知道会不会吃出问题,还是先看看,要是待会回来打的人很多,再打不迟。 文舒也没勉强,她分送百家饭不过是想结个善缘,万没有劝人打的。 听了那人的话,许多行人也跟着点头,大多都决定先等等,回程的时侯再说。只有一位老伯,怕回来晚饭送没了,想要现在打。 只是看了看周身,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小娘子善心,老汉倒是想打一份,只是出门没带盛装的东西.....” “无妨,有这个。”
文舒拿过一旁的荷叶,晃了晃。
老伯连连点头,“要得,要得。”“不知翁翁想要哪个?”
文舒指着面前的一排蒸笼问。
老伯打量了片刻道:“有什么区别吗?”“翁翁家可有孩子?”
“有,有一个小孙子。”
“多大了?”
“三岁。”
“那打这个吧。”
文舒走到用蒗草果实蒸的饭,利落的舀了一勺饭。
她想,那只虚弱的“病”鸡吃了这饭都没什么事,并且好转了不小,想来对小孩子应该更没妨碍,效果也更好。 “翁翁拿好。”她将荷叶包好递给老伯。
“谢谢小娘子。”老伯接过后连声道谢。
这时赵娘子也拿着碗出来了,文舒给她打了一碗果实蒸的饭,赵娘子道了声谢,就开始喂一旁的狗蛋。 饭还有些烫,赵娘子怕烫着狗蛋,便小心的吹着去,狗蛋却被香味勾引的遭不住,直嚷着:“娘,好香,好香,要吃,要吃。”过路的行人听了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些带孩子的,孩子已经闹将起来,“爹,我也想吃。”
带孩子的男子肩背手扛了不少东西,正着急赶路呢,闻声骂道:‘吃吃吃,多大的人了就顾着吃,等卖了东西,吃什么没有。”
男孩被骂得不敢吱声,提着篮子跟在男子身后走了。 这时从官道东侧拐过来一个男子,穿着很普通,也不像其它人一样左右观瞧,过来便道:“小娘子,给我来一份。”
文舒瞧他伸过来的碗,有些讶异,怎么像是有备而来? “官人要哪种?”
“啊。”
男子看了看面前一溜的饭犯难着,摸了摸头看向后方。
文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瞧见一颗大树,树后面似乎有一片衣角闪过。 她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道:“官人家可有孩子?”“有,有。”
这次男子倒是没有犹豫。
“多大了?”“五岁,啊不,六岁,小娘子问这作甚?”
“不同年岁的孩子对应不同的米饭,官人可要想清楚了。”
男子再次犯难起来,这到底是六岁还是五岁啊?他习惯性的向后看去,片刻后坚定道:“五岁,六岁的都有,小娘子要不给我打两份。”
文舒摇头,“只能打一份,这样吧,我一样给你装点。”
说着,果实饭和草茎饭各舀了半勺。
“好,好。”男子搓着手有些局促。
待他走后,文舒问赵娘子从前可见过这个人,赵娘子答见过,还说此人最近来得比较勤,在智慧渴水卖完前,每天都会来买上一盏。 当然了,智慧渴水数量有限,早在几天前就卖完了,这男子前后一共也就买了四盏。 是吗?就他刚才的表现可不像是喝了四盏智慧渴水的人。还有树后那片衣角........... 想到这,文舒将勺子交给赵娘子,说是有些累了,想去后头歇歇,赵娘子没多想,连忙应下。 文舒转身去了后头,却没有真的回后屋歇息,而是借着树木掩映,猫腰去了方才看到的那片林子。 “这饭怎么有两种颜色?”十丈之外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文舒连忙止步,躲在一灌木丛后,偷偷打量。 “那小娘子问我孩子几岁,我拿不准是五岁还是六岁,就说两个都有,她就给我打了两种不同的饭。”“废物,我俩一个村的,你竟连我家元宝几岁都不知道。”
你家元宝几岁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你爹。 被骂之人心里愤愤,然而面上却不敢多言,只得陪笑道:“五岁六岁只相差一岁,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懂个屁!”
段二怒了。
要没关系,那小娘子会问年龄,而且还特意打两种饭! 这说明什么,说明就是有差别的呀。 正要再骂那人两句,忽听得一女声戏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段二爷。”望着林中走出的身影,段二身子一僵,旋即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娘子。”
他讪讪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