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显然不欲在子嗣一事上进行妥协。 她回了菡萏院后,便径直去了婚前住的屋子。 葛妈妈日日打扫,里头依旧如初。 阮蓁铺着干净的被褥,低声对身后的檀云道:“我平日穿的衣裙,如今都在墨院,你取几套回来。”
这是…… 檀云瞪大眸子。 她家世子妃是打算分床而睡!!! 要命了要命了! 前不久不还是说的好好的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您还是生了气是么?”
阮蓁垂下眸子,只是道:“去吧。”
生气? 如今早就消了。 她只是想要让顾淮之知道她生气了。 她要孩子。这一点上,绝不退半步。 檀云一脸凝重,头重脚轻的出了屋子,和外头无聊数着蚂蚁的暗七对了个正着。 檀云走近,又问了一句:“你拿我当姐妹吗?”
暗七:……你有完没完!!! 她头疼,后退一步:“你别害我。”
檀云连忙道:“不是,不是先前那事。”
“我想让你去墨院取几套衣裙,世子妃今儿不回去了。实在是姑爷在墨院,你也知道,我见着他就怵的慌。”
暗七大手一挥,一口应下:“行。”
她扔下手里拨弄蚂蚁的竹签,快步往外走,可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又不可置信的走了回来。 “什么?”
“世子妃不回墨院了?”
檀云:“你小声些。”
檀云愤愤:“世子妃平日里的脾气是没得说的,今儿定然被气狠了!偏偏那两个女的是世子的人,她不敢罚的太重。”
“我们世子妃的爹娘虽去的早,但从不嫌弃姑娘是女儿身,更别说对主子的疼爱有加的亲姑母!她们虽都去了,可也在天上庇护着世子妃!”
暗七:!!!檀云说的这些话她听懂了!!! 世子妃生气了! 那两个女的不可饶恕!!! 暗七跟着愤愤。 她咬牙:“你等着,我这就让她们好看!”
她要去禀告主子!!! 她拍死人的力道不够大! 她要让长肃或者长风去! 暗七大步出了菡萏院,一眼就见着了门口依旧遛着小灰的长肃。 暗七冷着脸,问了一句:“主子呢。”
长肃睨她一眼:“书房。”
暗七脚步飞快,一下子消失在长肃的视线里。 墨院书房。 顾淮之面色凝重,黑眸沉沉。手里虽执着一本书,却半响不曾翻动一页。 阮蓁执拗,可显然顾淮之比阮蓁更执拗。 在这一方面,他还没输过。 可世子爷显然不接受,被冷落的事实。 阮蓁竟然看见他掉头就走! 简直不能原谅! 顾淮之索性扔了书,却越想越气。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暗七候在门外,语气恭敬道:“主子,属下有事向您禀报。”
暗七是伺候阮蓁的,她要禀报的事自然关于阮蓁。 顾淮之抬了抬眸,敛去身上所有的情绪。淡淡道:“进。”
话音一落,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外头的人推开。 暗七入内,抱拳行礼。面上的怒容还不曾褪去。 她咬牙切齿:“主子,世子妃受委屈了!”
顾淮之一顿。 “清竹院的那两人,背地里说闲话,被世子妃听了个正着。”
顾淮之喉咙上下滚动了了两下。神色顷刻间化为阴沉。眸色漆黑,阴翳的视线像密密麻麻的网,他直直攫着暗七。 男子薄唇动了动:“继续。”
“那两人道世子妃嫁入国公府,为高攀。甚至嘲讽世子妃无娘家。委实可恨。”
高攀? 顾淮之喃喃念了这两个字。 他拧眉,直觉荒唐。 可笑。 他看上的自然是最好的。 临安哪家姑娘能有阮蓁合他心意? “胡搅蛮缠,就连身边没有人伺候的芝麻小事,也能怪到世子妃身上,说的那一番阴阳怪气的很。”
顾淮之阖眼,身子往后一靠。 修长如玉的指尖不急不慢的敲动案桌。 ‘咚’ ‘咚’ ‘咚’ 屋内的空气也变得稀薄了些。 极有规律,却也让暗七不由绷起了神经,心弦紧绷之下,她听到男子嗤笑一声:“继续说。”
暗七想了想:“那两人还说要为主子开枝散叶。”
顾淮之倏然停下手。 他被恶心到了。 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敢肖想他? 他掀开眼皮,里头裹着冰寒:“她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阮蓁了。 暗七:“世子妃自然恼怒,罚了两人跪下。”
话音刚落,她听到适才冷着脸的男人轻笑一声。 不同于前面的不屑,此刻,笑声裹着愉悦。 顾淮之真没想到,阮蓁还能罚人。难怪,见着他转身就走,原来是迁怒。 也是,任谁觊觎自个儿丈夫,妻子都该恼的。 小娘子脾气真差。 他甚至想亲眼瞧一瞧。阮蓁软绵绵的罚跪旁人是何等模样。 顾淮之嘴角擒着笑:“我已知晓,退下罢。”
暗七:??? 不该是这样的!!! 主子!!!你不该把人处死吗!世子妃这般委屈,你笑什么!!! 难不成真的被那两个贱女人迷了心窍!!! 暗七没动。 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世子妃今儿打算歇在菡萏院。”
顾淮之继续愉悦,小娘子以为他要纳妾。甚至为之急眼。 男人唇齿间慢条斯理吐出五个字:“醋性可真大。”
不过,阮蓁他都不舍得说上一句,那轮的到这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造次? 留着有用又如何?该处置的也得处置。顾家的人,绝不允许外人说三道四。 他不咸不淡的吩咐:“割了她们的舌头。”
暗七当下笑开:“是。”
顾淮之慢吞吞补充:“别磨刀。”
慢慢割。 “是!”
暗七舒坦了,她正欲退下。却又想起,不久前阮蓁曾对着她和檀云说的那一串让她头疼炸裂的言辞。 暗七努力去回想。 杀人劈叉的机灵利落,在大道理面前仿若头脑都生了锈。 “世子妃还说了。”
暗七艰难的用自己的语言去概述:“万事自身舒心为重,不可全靠男子,该抽身便抽身。世子妃不欲固宠,怕输。”
说完,她舒了一口气。 然,顾淮之的脸色却在同一时间比墨汁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