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听了低下头缓缓道, “嬷嬷放心,好人有好报,恶人……自然也是有恶报的!”
那老嬷嬷听了又叹气道, “傻孩子,哪里来的好人恶人,这王府便不是那分善恶的地方!”
双玉默然不语,转身又去洗衣,老嬷嬷坐回了廊下,她年老耳背却是没听见双玉对着那一堆衣裳自言自语道, “没有善恶,我便让他们知晓善恶!”
说罢低头看了看泡在水里的一双手,紧紧的握了握…… 当天夜里三更,整个裕王府已是一片寂静,除却满府巡逻的护卫,便再无人走动,武馨安便趁着这时节,悄悄的自下人房里溜了出来,这厢是黑衣黑裤,又用黑布蒙了头,只露出一双忽闪闪的大眼儿。 她在王府这几日早已熟悉了各处院落,到这时节认准了方向,展开身法,那是脚不沾地往顾姬那院子飞奔而去。 这厢躲过两队巡逻的护卫溜到了墙根下,向上头看了看,脚下一点,伸手在那花窗上头扶了扶,人便上了墙头,她先是趴在墙头上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身子一翻进了院子里头。 她一进院子,便径直往后院而去,前院是顾姬居处想来臻儿不会被藏在这处,那必是在后头了。 待她翻进后院时,这时节了,正房里还有灯光,屋里有人影晃动,武馨安身子一闪便贴到了墙根之处,果然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 “那小丫头又在哭闹了,怎么哄都哄不好,要不要去请示顾姬,再给她喂点药?”
另有人说话道, “让她哭吧,哭够了自然会睡的,别再给她吃药了,那药吃多了会出人命的!”
武馨安听到这处陡然一惊,立时柳眉倒竖,圆眼儿瞪大了,暗暗道, “前头我们只当是他们虏了臻儿来另有目地,一时半时不会伤她性命,这才想徐徐图之,却是没料到她们会灌她药……” 看来,她是等不得了! 原本他们的是谋划着,让武馨安进来探听消息,打探出臻儿的所在,便将消息送出去,由裴赫等人一起进来帮手,今儿晚上武馨安本就只是进来打探的,可一听说臻儿被她们灌药,她便再等不得了! 再让臻儿在这里呆下去,只怕救出来,这身子也要受损了! 想到这处,她便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单干,于是伏在那窗下又细听里头说话, “可是……就这么让她哭也不是个办法,我们这几日就没有睡一个囫囵觉,那丫头的嗓子都哭哑了!”
另一个顿了顿道, “即是如此,不如云禀报顾姬,请她定夺吧!”
说话间人影晃动,有脚步声响起,武馨安忙一闪身躲到了粗大的立柱后头,她身子小,又一身黑衣,躲在阴暗之处,那二人竟是半点儿没有察觉。 待得二人走后,武馨安立时闪身进了屋子,左右看了看却是没有在这屋子里瞧出异样来,这厢走到桌前静立一会儿,突然从脚底下传来了一阵哭声…… 是臻儿的哭声…… 显是哭了许久,撕心裂肺哭得很是凄惨! 武馨安听得是牙关紧咬,心里是又急又气,围着那桌面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寻着地方,索性取了桌上的油灯趴在地上寻找,只见着那桌帷遮挡之下,有四个半月形的气孔,臻儿的声音便是从这里头传来的,武馨安凑过去用眼往里头看,果然见得下头有灯光透出,下头似乎有一座石室,墙角又有一张石床,臻儿便趴在床上哭得极是伤心,嘴里不停的叫着, “爹!娘!爹娘!爹娘……” 臻儿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小团,就像那离了母亲的小兽一般,无助的哀嚎着,那可怜的小模样,武馨安看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正要起身寻找石室的入口,便听得外头院子传来了脚步声。 她忙将手里的油灯放到了桌上,左右看看,身子一闪便躲到了屏风后头,不多时有两人进了屋子,武馨安将脸探出屏风外头瞧,见两名侍女,一个穿粉一个穿黄,粉衣的那个说道, “听顾姬的吩咐,再去给那小丫头灌药吧……” 黄衣的应道, “适才出来时,我悄悄问过顾姬身边的怜秀了,她说再等上两日,便会想法子将这孩子送走,我们再熬两日,就不用守着她了……” “是么?这是要送到哪儿去?”
黄衣的左右瞧了瞧才悄声应道, “按说这主子的事儿,我们不应过问,不过我也是好奇,才问了怜秀,怜秀说是主子极喜欢这小丫头,要养在膝下,不过王府里人多眼杂,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便将小丫头送到外头别院里……” “是么……这小丫头可爱是可爱,可也不必去偷了人家的来养呀,自己生一个不是比这个强?”
黄衣的又左右瞧瞧,这声音越发的轻了,连同处一室的武馨安都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听她道, “我是听前头府里御医身边的小厮说的,说是御医给顾姬请平安脉的时候,早瞧出来了,她早年伤了身子……不能生……” “不能生!”
“嘘……” 黄衣的伸手紧紧捂了同伴的嘴, “你这么大声做甚么,想害死我们两个么?”
这话音刚落,却听得有人在房门前冷冷说道, “这话倒是无错,确是会害了你们性命!”
这声音极是柔媚,正是那日他们在城门处遇到的那裕王府的顾姬,那两位侍女闻听此话,立时便如听见了阎王面前,小鬼开道的锣声一般,吓得膝盖一软,人便跪了下去, “咯咯咯咯……” 寂静的室内竟是响起了一阵牙关打架的声音,那两名侍女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饶……饶命……奴……奴再……再也不敢了!”
那顾姬轻笑一声,武馨安只见那容貌艳丽的顾姬,半夜里身着一件寝衣,外头罩了一件披风,亭亭玉立在房门前,脸蛋儿隐在夜色之中,玉色的酥胸却在灯光之中微微的起伏着,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上前一步,在灯光中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来,即是未施粉黛却仍是眉目如画,美如天仙,这样的姿色,以武馨安见的人当中,只裴赫一人可比了! 这样的一个绝代美人儿,这么一身穿着,在这深更半夜若是立在男子的房前,那便是柳下惠也要心乱了。 可如今瞧在两个侍女的眼中,这美貌的侍人便如那索命的恶鬼,追命的罗刹,吓得是花容失色,娇柔的身子抖如筛糠一般,叩头如捣蒜,口里连称,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王姬饶命……饶命!”
那顾姬目光冷冰,笑容却极是柔媚,冲着二人温柔一笑道, “傻孩子,有甚么好怕的,不过疼一下子便过去了……下辈子投胎选个好地方去,最紧要闭上嘴!”
说话间一挥手,从外头涌进来几个粗壮的婆子,进来便将二人按翻在地,从背后反背了双手,有人伸手抓着二人的头发,狠狠往后拉扯,又用布赌住了嘴。 正当武馨安猜测这是多半要拖了二人下去杖毙之时,却见那顾姬出手了,一根蓄了长长指甲的食指伸了出来,直直戳向了其中一个的咽喉,这顾姬也不知学的甚么功夫,那食指遇上侍女娇嫩的皮肤,便如那热刀入了油脂一般, “噗嗤……” 一声,那侍女的咽喉竟是被戳出一个深深的洞来,鲜血立时迸射而出,溅到了顾姬月芽色的寝衣上头,顾姬神色不变,有一名侍女闪身出来,却是拿了一个白瓷的海碗,接在那冒血的伤口处,咽喉处的伤口最是致命,这么杀人便如杀鸡一般,鲜血飙射入碗中,发出潺潺的声音。 这室内其余人都是闭口不语,冷冷地看着这二人挣扎扭动,却是怎得也挣脱不了粗壮婆子的压制,待到鲜血流满一碗时,侍女双手奉给了顾姬, “主子请用!”
顾姬点了点头,接过碗来,送到饱满的红唇边,小口小口的喝着,一面喝一面点头道, “不错!果然这东西还是要鲜嫩人儿的才好喝!”
她举止优雅,看着动作缓慢,但口中却是一点不慢,不多时一碗鲜血就这么下去了,那喉咙上多了一个洞的侍女,此时早已瞪大了眼,身子软了下去,虽还未断气,但胸口剧烈的起伏,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顾姬见状很是遗憾道, “可惜是个多嘴的丫头,若是不然……养起来慢慢喝,也是够我喝上几日的!”
这绝色的佳人,身上染血,唇角嫣红,配着出众的五官,带着一种异常的美艳,却是透着莫名的妖异,让人后脊骨直发凉,若是旁人瞧了只怕都要吓出个好歹来,只武馨安是何人,前世里杀的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血腥的场面见得多了,见这情景非但不怕,反倒是咧咧嘴,暗暗道, “这么一个小小的洞放血,放到最后血没流尽,人就死了,身上会起大片的紫斑,这也就是杀人,若是杀猪,怕是没人买肉了!”
吃人血吃的这么爽快,倒是有些像那奚姨娘呢,不过奚姨娘吸人血倒不至死,这顾姬下手就是真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