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只是挨揍也不躲避不还手,半晌待得沈五打累了,这才头脑青肿的强撑起身子,跪到沈五面前道, “五哥是我对不住你,这几日我也是想了又想,我会收起这不该有的心思,我……会娶柳明月为妻,之后分出府去另立门户,再不与五嫂相见了!”
“你……你要出府去?”
沈六点头道, “正是……我们这样的人,出身勋贵之家自小锦衣玉食,享尽了荣华,可不长不嫡也不能继承家业爵位,一生只能依附的家族当中混吃等死,五哥……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想出去闯一番天地,我也想有所作为,不辜负了这满肚子的学问……” 沈五知晓自家兄弟自小便是有些志气的,闻言垂头想了想,跟他一起盘腿坐到了地上,问道, “那……你有何打算?”
沈六应道, “刘明月与我自小青梅竹马,她一颗心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能负她……” 说到这处却是忍不住眉宇间一片阴翳,沈五见状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势成骑虎,若是六弟不娶刘明月,只怕这名声便要坏了!”
当然,若是沈六肯拼着名声败坏也不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总归定国公府还有些权势,想压下柳家自然不是办不到,不过沈五知晓自家兄弟,他惯来爱惜羽毛,是断断舍不得自己的名声的。 于是他只是闭口不言听得沈六又道, “我娶了她之后……会向父亲提议分府单过,然后寻些营生做,我想自己闯一闯,看看能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沈五点头, “你有这志气自然是顶好的!”
兄弟二人在书房之中说了半夜的话,沈五这才起身拉开房门,临走时同沈六苦笑道, “因为你……我与你五嫂起了罅隙,她到这时节都还未回府呢,我要出去寻她……” 顿了顿道, “我若是明早都还未归,你替我在二老面前遮掩一二!”
沈六点头, “我知晓了!”
沈五教训完兄弟出府,便接着裴赫派人送来的消息, “沈五夫人已是寻到了,如今应是同我们家夫人回北镇抚司了!”
沈五这厢匆匆赶来见着徐三那是作揖连连,赔礼认错,徐三只是不理,武馨安在一旁笑嘻嘻的不肯帮忙,裴赫却是看了看桌上的更漏,对沈五道, “已是夜深,再回府很是不便,不如就在客房歇息一夜,明日再走吧!”
当下吩咐人收拾了客房,让沈五夫妻入住,徐三不情不愿道, “不要……我今儿要同安安睡一块儿!”
沈五看了一眼裴赫刷地冷下来的脸,忙拉了妻子道, “今晚已是十分打扰裴兄夫妇了,夫人可不能再任性了!”
却是强拉硬拽将徐三拉到了客房之中,房门一关,夫妻二人自去歪缠,武馨安这才靠在裴赫的肩头上打了一个呵欠, “我们也回去睡吧!”
裴赫点头,突然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武馨安眨了眨,踢着两只脚,叫道, “我自己会走!”
裴赫低头看了她一眼, “我知晓你会走,可我怕你走的慢了,我便有房归不得了!”
说着话,脚下连移,竟是用了轻功抱着妻子几步冲回了卧房,将妻子往床上一放,回身便拴上了门,武馨安看着好笑,看着他一面脱衣一面过来, “不就是让师妹在这里住一晚么,我们以前在金陵常常都是抵足而眠的!”
裴赫上来动手为她解衣,应道, “那是以前……如今你已成亲,便不许同人抵足而眠了……” “那有你这样霸道的,便不许我有朋友了么?”
说话间衣裳已是被解去,裴赫将她往怀里一带,应道, “朋友自然是能有,却不能睡在一处……” 说罢不待武馨安再抗议便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待到第二日起身,裴赫早早的当差去了,武馨安是到了午时才见着沈五夫妻,徐三睡眼惺松跟在神清气爽的沈五身后,来向她告辞。 武馨安也是打着呵欠与二人挥手告别,两个闺蜜都瞧见了对方眼下的青色眼袋,都是心照不宣,哈哈一笑,大家过来人了,自然是甚么都明白的! 徐三自回转沈府不提,武馨安却是破天荒回房睡了一个回笼觉,这一觉睡到了午后才起身用饭。 第二日武馨安便去了铺子里,如今那铺子里的东西不多,显的空空荡荡,肖家人倒不急,却是正忙着搬家,因着这铺子是前铺后宅,倒是能将前头他们住的院子退租,转到这铺子居住,省下一笔租房的银子。 武馨安过去,肖夫人见了她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要留吃午饭,武馨安笑道, “你便是不说,我也要叨扰的,只我饭量大,怕是要吃空您的米缸了!”
肖夫人笑道, “无妨,我让奇岳和奇峰两兄弟去扛些回来便是!”
武馨安点头,叫了肖奇岳和肖奇峰过来,摸出一锭碎银子道, “光吃米怎么能行,还需得有肉有鱼才成,你们去市集上瞧瞧,每样都要买一些回来!”
二人拿着银子去了,武馨安便与肖桂容说起铺子的事儿,肖桂容见母亲去后头忙活了,这才羞哒哒的告诉武馨安, “苏大哥过来了两趟……” 武馨安见这是有戏了,双眼一亮,忙追问道, “他怎么说……” 肖桂容道, “他也是不知这事儿的,是办差回来听得刘先生说起才知晓的,他很是我高兴还让我要多谢你,又……又向我提起婚事……” “那你怎么说?”
武馨安忙问,肖桂容红着脸道, “我……我说是要把铺子开起来才成……” 这便是没有一口回绝了,苏屠是乐得嘴都合不拢离开的,武馨安见自己的努力,令得好姐妹终生有望,自然也是替她高兴的,二人正在这处嘀嘀咕咕,却听得外头有人在叫, “有人吗?可是有人在?”
二人忙到外头一看,见得竟是那上官钭寻来了,武馨安有些吃惊,与肖桂容互视了一眼,迎上去问道, “上官伯父,您怎得过来了,可是有事?”
上回见面她们接了原店家一年的契约,后头又给了上官钭两年的租金,说好要继三年约的,这才刚接了铺子,房主便寻来了,莫非有甚么变动不成? 这几日不见,上官钭的脸色,不光是腊黄,竟是有些隐隐泛灰了,刚要开口说话便咳嗽起来,肖桂容忙进去倒了杯水,武馨安请他到内堂坐下, “上官伯父,快请坐下,先喝口水润润再说话!”
上官钭抖着手接过,猛灌了一大口,这厢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才说道, “唉……可真是渴死我了!”
他一路从城外到了城内,又舍不得花铜板儿坐车,却是走着进了城,同样亦是舍不得花铜板吃一碗路边的茶水,这样的日头走到这处,已是又饥又渴,乃是强弩之末了! 武馨安与肖桂容见他顺过气之后,这才问道, “您这是有甚要事么?”
上官钭一声长叹,眼圈儿一红,挤出两颗老泪来, “唉……” 他摇了摇头,擦去眼泪这才问道, “不知裴夫人,前头所言可是还算数?”
武馨安有一瞬茫然, “我说的甚么话?”
倒是肖桂容想了起来问道, “可是前头说要买铺子的事儿?”
武馨安这才想起来,忙点头道, “自然是算数的!”
上官钭长叹一声道, “老汉如今家里遇上了些难事,这铺子怕是保不住了,想起前头裴夫人所言,便过来问问,若是还肯买老汉的铺子,便……便卖给你吧!”
武馨安闻言很是吃惊, “前头不说是要留着给上官姑娘做嫁妆么,怎得这才几日便改了主意,上官伯父这是遇到了甚么难事,不妨讲来听听,若是有我们能帮手之处,说不得还能帮上一二呢!”
上官钭连连叹气摆手,半晌才道, “唉!说起来……真是老汉命苦啊!”
话说这上官钭膝下只得一个女儿,如今正是豆蔻年华,生的花容月貌,容貌出众,前头武馨安与肖桂容都是见过的,上官钭只一个女儿,原是想招婿进门,以后也好给自己养老送终,只时人鄙视赘婿,除非活不下去了,没有人愿意去做赘婿的,肯上门的都是些想吃闲饭的,又自家女儿那眼界极高,瞧不上那些肯上门的男子,上官老汉无奈,只能从同族之中挑了一个最亲的侄儿,做自己养老送终之人,而这家产自然便由侄儿继承了。 不过上官老汉终归还是疼女儿的,便早早与侄儿约定,这乡下的田地归侄儿,城里的铺子便归了女儿。他那侄儿倒也没有二话,应下了此事,一家人常来常往也算得和睦,上官钭这两年身子骨越发不成了,心知时日无多,放下不心女儿,一门心思想给她寻个好婆家。 这厢是四处寻人说媒,上官婷生的美,说亲不是难事,要想寻一个令女儿满意的人家那是费尽了心思,偏这时有他们那处的乡绅瞧上了上官婷的美貌,要纳了回家做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