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见嫡长孙出现在面前，心中的担忧才算是放下了一些。“来了就好，快坐吧。放儿，你身上的伤可是好了一些？”

“多谢祖母挂怀，孙儿的伤好多了。”

老太君的问话，陈文放躬身答了才在陈寅赫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既然伤好了，那祖母便要说说你了……”老太君沉了脸道，“按说今个除夕我本不该多嘴，可是这次的事情放儿你也该长个教训了。便是你妹妹都知道如今京中是多事之秋，你该将心思都放在你的学业上，又怎能……罢了罢了”说着，老太君又看了林熙环一眼，责怪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顿了顿又道，“等过完了年，祖母亲自挑两个人放到你房中。你若是有什么中意的人，也可以和祖母说。”

林熙环怎会不明白老太君的意思，这是责怪她对文放的关心好了。兴许如果她早早的给儿子房里放了通房丫头，丽娘这件事便不会发生了。这么想着，心里便有些内疚，不过马上又想起来自家儿子对待女儿的态度，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自打她进了佛堂之后，文放这孩子便再也同她不亲了。“祖母说的是，大哥房里早就该有人了。若是……兴许也不会发生现在这么多事情。”

陈婉仪心中冷笑一声，寻着时机便在老太君面前上林熙环的眼药。若是陈婉灵不回来，若是她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佛堂里，也不会发生现在这么多的事情，娘亲也不至于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而跑回了孟家，便是连过年都不回来，害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府里孤立无援。“放肆！”

老太君脸色很是难看，“你一个女儿家，这种话也是你该说的。这种事也是你能插嘴的吗？”

“祖母，我只是……”“好了，婉仪妹妹你就别说了。大过年的别惹祖母不高兴。”

陈婉灵深深的看了陈婉仪几眼，开口说道。“陈婉灵！”

“够了！”

陈寅赫沉声喝道，“你喊你姐姐就是这么连名带姓的吗？是不是大过年的也想被禁足！好的不学专学那些刁钻的坏毛病，以后多看多学少说话！”

“是，父亲。”

陈婉仪垂下头，悻悻的闭了嘴。子时一到，大家便都同老太君拜了年之后便各回各的院子。大年初一自是京中最热闹的时候，只是今年这热闹背后，隐隐透着一股别样的压抑。用过早膳放过鞭炮之后，老太君便带着陈婉灵和府里一众的姐妹们去护国寺上香，因着之前丽娘的事，陈文放便留在了家里。林熙环有了身子自然是不能去，许氏和方彤则跟着一起去了，陈文锦留在家里奶娘照看。在大殿里上过香拜过佛之后，老太君便去找庙里的大师抽签求经去了，二房和三房的媳妇自然是相陪着，陈婉灵和几个妹妹们被允许到院子里去透透气。护国寺的后院是一处幽静的地方，种着各色的花树，只是如今还不是开花的季节，光秃秃的枝丫偷着一股子萧瑟凋零的感觉。“婉灵姐姐，我们便在这石桌上坐上一会吧。”

陈婉夏提议道。陈婉灵扫了一眼石凳上放置的精致的垫子，心中明白这是寺里为那些达官贵人还有雅客们准备的，便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在这里坐上片刻，待会祖母和婶娘们出来了，我们便回府去。”

话音刚落，陈婉仪便连忙问道，“我们待会去庙会上逛逛可好，今个若是就这么回府了，那才叫无趣。”

“嗯嗯！”

一向活泼的陈婉紫连忙附和，“我要去，祖母给我的压岁钱，我可都带着了呢！”

“好，待会禀了祖母我们便去逛逛。”

陈婉灵柔声笑着说道，她十分喜欢这个讨喜的婉紫，长的又玉雪可爱让人不忍拒绝她的要求。“既然想去庙会，本公子带你们去可好？”

一个有些放荡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陈婉灵冷眼望去，只见卫国候家的小公子卫明正站在回廊下看向自己，身后跟着四个五大三粗的随从，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练家子。“妹妹，不如我们去看看祖母和婶娘出来了没有？”

陈婉灵转过头，对陈婉夏说道。而坐在另一侧的陈婉仪，见卫明眼神全都黏在陈婉灵身上，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上次虽说这个卫明缠着自己，但是也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满足的虚荣感。“姐姐，我们不是刚坐下吗？还是歇一会再走吧。”

陈婉仪突然开口出生说道，声音轻柔说不出的羞怯。皱了皱眉头，陈婉灵心中冷笑出声，她以为自己怕了卫明？当真是个笑话，不过是看在卫启的面子上，不想和他有所冲突罢了。“既然妹妹说歇会，那我们便歇会再去。只是待会祖母若是问起来，婉仪妹妹可要据实回答。”

陈婉灵唇角一勾，云淡风轻的笑了。卫明只觉得阳光下陈婉灵靓丽的笑容有些晃眼，这陈家的大小姐倒是比二小姐还要出色几分，单就这风姿气度来说，便比二小姐不知胜出了多少。只可惜，却是已经有婚约在身，不然的话……“陈大小姐好生厉害，居然威胁自己的妹妹……”卫明往前走了几步，在姐妹几人身旁站定不怀好意的说道。这护国寺的后院中人来人往，特别是这大年初一，来这里上香祈福的人比比皆是，若是陈婉灵这苛责庶妹的名声传出去，总归也是不好听的。到头来还是连累陈府的名声。不止陈婉仪跟着‘沾光’，更会连累几位堂妹的名声！可是愚笨的陈婉仪却没有想到这些，此刻有人帮她出头来教训陈婉灵，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心中更是偷笑不已，哪还顾得了那么许多！倒是陈婉夏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这位公子不知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若是连累堂姐遭人误会，这可就说不清楚了。公子还是慎言为妙。”

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落落大方。陈婉仪心中暗恨，在心中狠狠骂了陈婉夏一顿。“无碍的，婉夏妹妹……不要随便和人说话。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人，万一是什么登徒浪子，可不就叫人家接住话茬了吗？对于这种无事生非的人，不用那么客气！”

卫明脸色变换万分，陈婉灵这挖苦的话他怎会听不出？只是却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自己来，他就算心中恼怒也不好怎样。“陈大小姐当真是牙尖嘴利！只是这么刁钻跋扈的女人，娶回家还不知道要闹的后院鸡飞狗跳，还是乌烟瘴气呢！”

卫明也不含糊，尖酸刻薄的话他自然也算拿手。陈婉灵心中膈应，本打算不理他。哪知陈婉夏却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气愤的指着卫明说道，“这位公子怎能这般无故诋毁……别人？”

这次，陈婉夏倒是学聪明了，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是谁。已经有几个围观的世家小姐，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卫明在京中的名声一向不好，此时与他站在了一起，自然会被人指摘。陈婉灵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婉夏妹妹别生气，不值得！这谁走在大街上也不能保证不遇到疯狗，可是狗冲你叫两声也无关紧要，咱们总不能像狗一样哮个不停吧？便当是今个大年初一，图个吉利吧，咱不计较！走，我们去看看祖母去！”

说着，陈婉灵牵着陈婉紫和陈婉雪抬步便走。“站住！”

卫明脸色阴沉，长这么大还很少有人敢当面这样羞辱他！这陈府的大小姐不但牙尖嘴利，胆子也是很大。自从上次和尚书府结下了梁子，他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报复！如今可是送上门来的机会，今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臭了她的名声让她嫁不进将军府！“得罪了本公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卫明阴狠的说道，“之前那笑语盈盈的样子，本公子还以为小姐对我有意，怎么转眼便变了脸呢？本公子可不记得哪里惹了小姐啊！”

一席话，说的极是暧昧。廊檐下更有几位进香的夫人也站住了脚步，往这边看过来。陈婉灵气极，这卫明的脸皮当真是厚极了！他以为这么说自己就奈何不得他了吗？若不是为了陈府，她陈婉灵何曾在意过名声为何物？死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计较这些虚无的东西？真是欺人太甚！“卫明！”

陈婉灵眼中尽是冷意，“你以为这么说大家就会信你的话了？当真是可笑！”

说着，她又嗤笑一声，“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自己是什么名声？本姑娘对你有意？啊呸，你白日做梦也想的太美好了些！请问你哪里能够和将军府的顾小将军比？是才华还是相貌，是家世还是身高？或者是，您那花名在外一片狼藉的名声？本小姐会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对你有意？光天化日之下发痴没人拦着你，可是你不该惹我！”

陈婉灵一口气说完，唇边尽是冷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