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又来了襄阳,在襄阳老百姓看来不算个大事儿。 但,关羽被拜为长沙太守的事儿,却是让许多老百姓心里安稳了不少。 因为他们听说,这个关将军啊,长得很是勇猛,可以一个人打一万人…… 然后,他们的荆州牧还是荆州牧,好像升了官,但他们也不懂。 …… 第二天,黄月英难得的去了一趟三味书屋,就在路上听见了这样的传言,满脑门的黑线。 如果黑线有实体,怕是直接要砸到地板了。 “小郎君来了?”
黄直见到黄月英,笑问。 黄月英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直叔。”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黄直整理着柜台上的书籍,一边整理一边问。 “有些事情一下子没想到如何应对。”
黄月英叹气,迈步进了书屋。 书屋内,人头攒动。 即便襄阳学宫有十万册藏书,人员兴盛,但三味书屋的热度也并没有减下去多少。 能看书,提供笔墨,茶水……都已经是给了外来的学子很大的便利,再者,如今书屋的藏书也过了万册,来的人当然也多。 原本放楚纸的柜台,开始摆上了各类纸质书籍,当然,亦有笔、墨。 品类看上去比刚开那会儿,丰富了许多。 突然的,黄月英有些焦躁的心,安定了下来,便迈步,往二楼而去。 二楼,依旧全都是文人。 但黄月英没有在意,反倒是站在书架边,随手拿了一本书起来。 很巧,又是孟子,于是翻开。 却恰好是《梁惠王章句》的第一篇。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梁惠王见到孟子,说,老人家,你到我的国家来,一定是有什么对我等国家有利的高见吧。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 黄月英一愣,随即无声的笑了笑。 她来自后世,虽然自身信奉仁义礼智信,可,多数时候不信别人是仁义的,更别说,在这充满波云诡谲的汉末时期。 这时代当权者所谓的仁义,与她的仁义有所不同。 所以,多数时候,她以利为开路之石,无往不畅。 如今看来,不能事事行之以利。 这两日正烦恼着如何把黄祖给换下去,原本是一直想要说服刘表,或者与江夏黄氏交换利益……可现在,她才发现,压根就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她只要从黄祖自身的角度出发,就可以破局了。 黄祖如今是江夏太守。 但是,何谓太守? 太守一职,秦时为郡守,至汉时改为太守,有治民、进贤、决讼、检奸之责,到了东汉末期,太守自然还有守土之责。 简而言之,需要文能安民,武能保民。 黄祖,合格吗? 自然,是不合格的。 从治民这个角度来说,不合格。 江夏为荆州东线防御阵地,时常会有战争发生,也因此,境内百姓人数不多,以致于有许多土地是荒废的。 再者,在江夏定居的百姓,其生活水平,政治民生,比襄阳这边都要差上一截。 从保民这个角度来说,更是不合格。 哪怕荆州的土地没有丢,但他长年镇守江夏,一直采取守势,显得十分被动,不时折点兵将,不时损点战船,失些人口……相当于孙家的后勤总管之一了。 而且,胜战少,败战多,极其影响民心与军心。 最后,黄祖虽不算巨贪,但也绝对不算清廉。 只要黄月英派人一桩桩,一件件的去查清楚,即便黄祖和刘表关系很铁,也是禁不住查的。 想到这里,黄月英松了一口气,在荆州境内,她几乎和所有人都和气惯了,以利为刀,稳稳的拉拢了所有人,却是忘记了仁义二字。 当然,如果最后给刘表一个面子,她要做的,也只是把黄祖调任去其他地方,江夏这样的位置,确确实实该找个能力强一些的人放着。 不然,总归是不安心的。 唯有完成这一举措,日后在进取拓土之时,才能大刀阔斧的不必顾虑后方。 “阿楚?”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惊喜。 “阿虑?”
黄月英转过身,见到了杨虑,略有些急促的平复着呼吸,额头上有着一层细密的汗水。 近一年没见,杨虑的身子,似乎比去年更弱了一些。 “就说呢,这两日小先生回到了襄阳,不过,虑因身体缘故,一直未能上门拜访。”
杨虑笑着。 黄月英摆摆手,“那你如何来书屋了?”
“前些时日借书抄着。”
杨虑笑着。 “借书?”
“阿楚这里的书,还有仲宣先生的藏书呢,亦是不可多得。”
杨虑失笑。 黄月英默了默,皱起了眉头,随后带着杨虑下了楼,去到了书屋后方的院子中,令人端来了茶水与点心,让杨虑休息。 “阿虑的身子……” “到了冬日,自然要差上一些。”
杨虑不在意,这么些年,他都已经习惯了,而后羡慕的看着黄月英,“倒是十分羡慕阿楚,能这么小就出仕,做下如此多的大事。”
黄月英略叹气,想了想,如果有机会,得让张仲景给这小娃子瞧一瞧才行,“阿虑不必如此,待得养好身体,以阿虑的才能,何愁无处建功立业?”
“这倒也是。”
杨虑叹气。 如今,他这身子越来越差,他自己感受得到。 他父母,虽仍然为他不断的寻找大夫,但也开始抓紧了培养他弟弟,杨仪。 他知道,家族传承的事情上,他是插不上嘴的。 甚至,在他自己的亲事上,他也插不上嘴。 而后,抓了块糕点,吃了一口,又是叹气。 黄月英听得连连皱眉,一个小破孩,一天天叹气做什么?越是心思重,身体才越不好。 “阿虑为何一直叹气?”
杨虑想了想,还是把近期的一些事情说了,直到说到:我阿父要为我求娶楚安君…… 黄月英一口茶水差点儿呛到,“无事,阿虑你继续。”
“我虽不同意,却无法干涉。”
杨虑苦笑,“以我这身子…” 黄月英无奈,“阿虑不必过于在意,以楚对恩师的了解,你阿父这次,定是无功而返。”
“当真?”
杨虑语气都多了一丝变化。 “自然。”
黄月英点头,“再者,吾妹也说了,她的婚事,会由她自己做主,否则,这两年,为何还未有消息传出呢?”
“如此,虑便放心了。”
杨虑松口气,这样,他也就不必心有愧疚,一下轻松了不少。 黄月英失笑,这娃,心里的事儿多了些啊,于是道,“阿虑若有机会,去楚安养身子吧,仲景先生这些年都会在楚安。”
“仲景先生?”
杨虑一愣,随即点头,“待得来年春暖,吾便去楚安一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