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英看向来人,唔,看着那张脸,倒是有些眼熟,再等听到吃瓜群众们的话,就知道这是哪位了。 蔡瑁次子,蔡照,也就是说,这是她嫡亲表哥,可这一身纨绔的作风……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哎哟,这还有位兄弟呢?”
蔡照见到了黄月英,微微打量了一下。 衣服那丝绸的材质不下于他,腰间的玉佩也不下于他,便是那一袭毛裘,质量也是上等。他思索了一下,这谁家的? 襄阳地界的公子哥,他没有不认识的啊,而后随意的拱手,语气也随意,“在下姓蔡,单名一个照字,我父州牧帐下军师蔡瑁,敢问足下姓名?”
“姓黄,名楚,沔阳人士。”
黄月英也算是回应了一下。 “沔阳黄氏?”
蔡照乐了,顿时也感觉亲近些,“一家人啊!我姑丈乃是承彦公!兄弟,这女子便让给为兄,如何?”
黄月英还未回答,便听得蔡照又道,“为兄见你应当不过十一二岁,待你长成,为兄送你几个女子,如何?”
黄月英一脸黑线,这意思就是,她黄楚,现在毛都还没长好,就别和他争了。 但既然蔡照愿意收了这习家女娘,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便微微点头,应下了。 在这时代,虽说地广人稀,但像习氏这般的士家子,死后得葬进家族墓地,日后也吃家族中的香火,所以,这墓地是要钱的。 蔡照也显然不是那种不给钱的主,见对方如此识时务,便开心的伸手,想要拍一拍黄月英的肩膀,却被周扬给拿住了,“小郎君,得罪,我家公子身子弱。”
蔡照皱眉,但对方是沔阳黄氏的,又不好发作,随即便笑呵呵的表示不在意,而后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银饼,丢了过去,“走吧,小娘子。”
习家小娘子见着地上的银饼,对着蔡照磕了个头,“多谢郎君,待小女子处理家父后事,便去公子府上侍奉。”
周围吃瓜群众见此,纷纷点头,表示理应如此,这习家七郎,教得一双好儿女。 只是,蔡照却皱眉了,他买东西,当然是钱货两清,再说了,这小娘子这般身段,看得很是让人动心啊,便道,“小娘子,你先与我回家,待明日,我派人帮你料理你父后事,可明白?”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都惊讶了,这事儿还能这么办? 习家小娘子瞪大眼睛,怒而咬牙,“请郎君把银饼拿回去吧。”
一旁,黄月英也惊呆了,尼玛啊,这不就是个妥妥的禽兽?几天都等不了?这是要今晚就把这小姑娘拉进府里…… “你再说一遍?”
蔡照抬了抬下巴,语气显然是不悦的。自小到大,他是要什么有什么,何时被人拒绝过。 “蔡公子,在下觉得,习家小娘子说的没错,大汉以孝治国,先办其父后事,这是孝道。”
黄月英忍不住开口,她这表哥,J虫上脑了吧! “本公子可不管你孝与不孝,老子出了钱,你便是我的人了,你竟还不肯?”
蔡照怒骂,随后喊了一声,“当我蔡家无人吗?来人!把这小娘子给我带回去!”
“诺!”
蔡照身后,一干奴仆便打算执行命令。 黄月英是真的忍不住了。 原身这表哥,有点道德感,但实在不多…… 这会儿,她压根就不想说这货是自己的表哥,没错,是原主的表哥,不是她的。 “慢着!这习家小娘子,乃是我刚招的楚纸铺的工人,谁敢动!”
把地上的两个银饼踢回蔡照脚下,黄月英一把拉起了习家小娘子的手。 黄琮也拉起了旁边那个小弟弟的手,黄直与周扬则是护在了两人身前。 “周掌柜也在啊。”
蔡照看向周扬,眼神沉了下来,“确定要管?”
“表公子,对不住啊,我家公子说了,这位习家小娘子是我们铺子的帮工,那便是了。”
周扬有点无奈。 你们表兄妹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为难他们这群下人,不过,这表公子的确也太不当人了,不怪自家小娘忍不住,他也要忍不住了,着实过分。 “我可不知道姑母家还有公子!”
蔡照脸色更差了,不过是同族的小子,扯着虎皮做大旗,他怕过谁? “既如此,那在下稍后登门拜访蔡军师,正巧,叔父承彦公也有信让我送与蔡军师。”
黄月英翻了个白眼,非要让她去蔡瑁跟前打小报告是吧? 蔡家是荆襄豪族,蔡照的祖父蔡讽是名士,蔡瑁虽然性格上有些缺陷,但也还是懂些羞耻的,怎么到了蔡照这儿,连点羞耻心都没了。 “你!”
蔡照怒极。 以楚纸铺的名义登门拜访自家父亲,父亲定然不会拒绝,到时候他就惨了,可依旧要放下狠话,“行啊,那我在家等着,我们走!”
一干人退走,家仆还不忘把那银饼捡回去。 黄月英无奈摇头,然后才发现,自己还牵着这位小姐姐的手呢,于是赶紧松开。 “多谢小郎君。”
习家小娘子又是哭,又是感谢。 此时,被黄琮拉着的那习家小子却是看向黄月英,“这位郎君,你刚刚说的话还作数吗?”
黄月英随即点头,“作数。”
“习书多谢恩公!”
习家小子随后跪在地上,大礼参拜。 这个礼,黄月英受了,倒是对习书这小子有些刮目相看,刚才如果她没出手,这小子指不定还有后招呢。 “习乐多谢恩公。”
此时,习家小娘子也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靠上楚纸铺,她便不惧族内那群人了。 “这些钱,你先拿去把你父亲后事办了,待得来年正月十六,再去楚纸铺上工即可,钱会从你工钱里扣。”
黄月英从周扬手里接过两个银饼,塞进习乐手中。 “小郎君高义!”
此时,吃瓜群众也有夸赞的。 那蔡照,端的不当人子,道德全无! “可惜,我等买不到楚纸。”
“不然定去支持一番。”
“没错!”
见此,黄月英也只得拱手,打算与习家两人告辞。 只是,在又看了一眼习书后,停下了脚步,这小子刚才跪在一边,眼中全是怒火,却忍了下来。 便问,“若我没有出手,你打算怎么做?”
“玉石俱焚。”
习书答一板一眼的答道。 “我虽稚子,但承父业,家中亦有薄田两百亩,房舍几间,若阿姊真被他带走,我会以此为资,请侠义人士与我上州牧府鸣冤。”
“若不成呢?你要知道,州牧可是这小子的姑丈。”
“若不成,我会退去,但亦会寻找时机,请人诛杀此獠。”
黄月英点点头,的确是玉石俱焚了。 可惜,以他那微薄的家产,计划失败的可能性更大,蔡照也不会有什么事,伸出手,摸了摸习书的脑袋,感叹道, “玉石俱焚你做不到,只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罢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出自何处?”
习书疑惑。 “出自你处,大丈夫宁可做玉器被打碎,也不可为了保全自身去做瓦器。”
黄月英笑着解释。 这句话,还得再过三百多年才出现呢。 而今,她倒也是遇上了这么个孩子,只能说,这习家七郎,教孩子还是教的挺好的。 “多谢恩师!”
习书又跪下,大礼拜谢。 经此一事,这句话,便会广为传颂,而蔡照……就会成为背景板中的反派。 眼前这位郎君,自此就会成为他的恩师,哪怕……只教了他这一句话。 黄月英一愣,随即笑笑,开口,“我年仅十二。”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古有甘罗十二拜相,今有才女十二造纸,再有恩师十二立言,亦不为奇。”
“且,恩师今日之言,于我有再造之恩。”
“既如此,我就收下你了。”
黄月英于是点头,而后看向习乐,这位小娘子生的还是挺漂亮的,“待你父丧期满后,让习书来沔阳黄家庄找我。”
“多谢恩公。”
习乐也是拜谢。 她是真心感谢,这位黄家郎君出身富贵,学问不可估量,未来也不可估量,仅是一句话……便为她和小弟消弭了这场灾祸,还让他小弟从此有了立身之名,这是大恩。 这般大恩大德,她如何报都不为过。 “行了,回家去吧。”
“今日一事,在下受教,多谢先生。”
此时,吃瓜群众中,有几个读书人便也朝着黄月英作揖,黄月英的这些话,让他们称一句先生不为过。 黄月英自是拱手回礼。 “敢问先生名讳?”
“姓黄,名楚,沔阳人士。”
虽说此前和蔡瑁通过姓名,可也不会所有人都听到。 “日后我等定上门叨扰。”
“欢迎。”
个鬼啊! 她这假名,在黄家庄可不好用! 习家姐弟俩就算了,无所谓,他们即便知道了也不要紧。可这群人要是知道了,那就有点尴尬。 旁边,周扬和黄直惊呆了,自家小娘子这学识,绝了啊!卧槽!若是黄承彦能这般处理,他们不惊讶……可黄月英才十二岁啊,而且还是个女娃,如何能不惊讶! 黄琮则是满脸崇拜,“阿……兄长,我日后长大了也要跟你一般!”
黄月英敲了下黄琮的脑袋,“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而后看向周围,“诸君请散去吧。”
这般,人群才慢慢散去。 黄月英叹口气,她今天这话一出,和蔡照梁子那是结大了。 只是,她也实在看不下去,习乐父亲才没了,都已经落得要被族中争夺家产的下场了,这蔡照还只想着那档子事儿,真是醉了。 当然,今日这话传出去,蔡照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蔡家会受影响,但不大,毕竟蔡讽的余威尚在,蔡瑁也正当年。 只是等蔡瑁问起黄楚是谁……她咋圆啊? 到了这里,也没了逛西市的心情,带着人回了东市方向,给黄琮买了笔墨,算是他的新年礼物,这孩子明年要上学了。 至于她自己,穿越宝典第五条:革命要有思想,有理想。 今日收了习书做弟子,也是三思而为之。 她知道,手下要有人才,而人才们,得有远大理想才行。 所以,她得看看宝典里有啥内容,未来能忽悠住一帮子人的。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啥王八之气,更别说她作为女子,是在古代……想做事,比普通人都要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