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陈跃,在今日众人之中,并不起眼。 气场不强,人也普通。 虽说与黄月英早就认识,为其他各家的人打开了话匣子,但也被黄涛先声夺了头筹。却未料到,这年轻人竟在此时放了大招,压住了各家的底线。 南阳郡,人口两百万,地处中原之南,也是各大中原世家分支最多的一个地方。 陈跃所在的陈氏,出自颍川,但也只是南阳并不起眼的一个士族。 一年十八万钱的代理费,贵是贵了些,也仍有不少利润,毕竟,黄月英定的价钱低,只是这一年的利润,于其他各家而言,已没有那般巨大的吸引力了。 而陈跃,在听得黄月英话音落下后,终于是松口气,这事儿,算是定了。 他这趟,没有白来。 黄月英也不在意各个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她要的,是割一波荆州本土世家的韭菜。 待到来年,等这些人吃了一波甜头,才是她真正露出獠牙的时候。 而后提笔写下,“南阳郡楚纸独家代理权一年期,南阳陈氏,代理费十八万钱。”
“恭喜陈世侄了。”
“诸位客气,若是再有人压我一头,哪怕是一千钱,小子也会放弃了。”
陈跃苦笑着道。 “好了,诸位,继续?”
“自是继续。”
如此一来,荆州八郡,还剩六郡。 争夺,越发的白热化。 江夏黄氏,同样以十八万钱一年的代理价格拿下了江夏郡与长沙郡,再加上章陵郡,俨然为场中最耀眼的存在。 杨氏,则是以二十万钱一年的价格拿下了南郡。 其余各家,则是刮分了武陵、零陵与桂阳三郡。 今日这一场代理权拍卖,夺得代理权的各大世家自然是心满意足,没夺得郡代理权的世家,则是去找哪些夺得代理权的世家寻求合作。 一郡之地,只是一个世家,有时也会力有不逮。 黄月英看着偏厅之中这些成年人们,转头对着黄琮道,“小十三,契书的事儿,便交予你了。”
“阿姊……”黄琮惊讶,“这……” “不记得契书的内容了?”
黄月英反问。 “不是……只是……” “只是你觉得你年纪太小不合适?”
“嗯,怕他们信不过我。”
黄琮认真的点头,但随后又道,“不过,如今我代表着阿姊,所以,阿姊放心。”
“好。”
黄月英点点头,“若你拿捏不准,便去问宋叔或者周叔。”
黄琮点头。 黄月英正想要递那张记录的纸过去,想了想,又问,“可记得各郡各家的代理费用?”
“记得。”
黄月英点点头,还是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知道阿姊为何还要将这些记录给你?”
“我记得或有差错,两相对照,更为保险。”
黄琮略思索了一番,便答。 “有人说过,好记性弗如烂笔头。”
黄月英笑着,“人类的短期记忆很强,但过上一阵,便会忘却,此时再指望曾经的记忆,并不靠谱。”
黄琮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点头表示理解,“阿姊的意思是,即便阿姊你过目不忘,但时间久了还是会忘,所以就是好记性弗如烂笔头。”
“正是如此。”
黄月英有些哭笑不得。 原主小时候的确过目不忘,且学习能力极强,这是公认的,而今她被天子封了个楚安君,族内夸赞她的话,已经积攒了不知道几箩筐呢。 旁边,甘宁也暗暗记下了黄月英教黄琮的这些。 他突然觉得,他如果现在结婚生子,让黄月英教……那他的孩子一定比他聪明! …… 陈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另一些世家之人稍稍商谈,表示自己无法对代理权做主,需要请示家中长辈,而后便时不时的望向主位上的黄月英。 虽说黄月英戴着面纱,可他仍然记得初见那日,这位女郎君底气十足地告知身旁的族弟,以劳动获取钱财并不可耻。 他是世家子,也是读书人。长辈们常说读书人应当如何如何,或不屑于去做很多事。 可那日起,他发现,长辈们说的话并不全是对的。 见着黄月英与黄琮有说有笑,旁边那名大汉也若有所思,他很其实很好奇他们商谈的内容,但自己终究只是个客人……随后,他便出声问道, “敢问女君,契书之事?”
黄月英转过身,而后指了指黄琮,道,“契书一事,诸位找这位小郎君便是。”
众人:…… 是的,他们有些无语。 即便你楚安君年纪不大,也不能找个八九岁的小毛孩儿来作弄他们吧? “早在襄阳时,小十三便抄过至少三份契书,而今家中亦有备份。”
黄月英当然能明白他们的想法,“是以,诸位不必担心出错。”
然后又长叹一口气,“在下也不过十三岁,如今……已使唤不动我阿父了。”
众人这才笑出声,毕竟,他们一开始找的也是黄承彦,奈何后者全然甩手不管了。 “女君放心,我等定会配合小郎君,完成契书。”
“不错,请楚安君放心。”
“正是。”
见着这群人一个个的保证,黄琮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他阿姊已经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了,他若是再出错,那才真的是蠢了。 他哪怕才九岁,但也抄过契书,知道黄月英的规矩,更是知道,而今……是这群人求着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再度安定了些。 黄月英见着黄琮的表情变化,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很多事情,没见过,没做过,心中就会慌。可如果是经历过的,知道如何做的,内心当然也就有成算了。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甘宁,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竟还掰着手指数数…… 定好这些,她和众人说了声,便回自己的屋子了。 其实,封君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跳板,即便没有这个名号,她作为荆州的顶级二代,在荆州搞事情依旧会很顺利。 于是在心里盘算着要做的事情,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得招人了啊!”
…… “大娘子,郎君遣小人带来书信一封。”
一名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子拿出了一封信,却是蔡家的老管事。 蔡氏接过,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那位弟弟想些什么。 毕竟,蔡家的习惯,她一清二楚。 拆开,看了一眼,便道,“告诉瑁弟,此事吾夫妻二人无法做主。”
“大娘子?”
“吾夫答应过阿楚,未来夫婿要由她自己挑。”
蔡家老管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礼。女君如今贵为楚安君,一言一行应皆有规制,莫论如此大事……大娘子,莫要让女君走错了路啊!”
蔡氏想翻白眼,但多年的家教到底让她忍住了。 蔡瑁也好意思提这事儿? 蔡照是个什么情况蔡瑁难道不知道吗? 还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 就算金不换,那蔡照也配不上她们家阿楚。 阿楚要做的事情那么多,蔡照能帮得上忙? 想什么呢! “陈叔,吾夫已经答应过阿楚,此事,我夫妻二人干涉不得,弗论如今阿楚已经受天子封赏为楚安君了。”
“所以,请你转告瑁弟,若照儿与阿楚有缘,便是有缘;若照儿与阿楚无缘,便只是表兄妹。”
老管事只得默默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