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书家中出来,黄月英坐在马车上,听着闹市嘈杂,时不时还能听到小先生这类的词,并未有何特殊的感受。 她穿越都穿了,难道还会害怕吗? 害怕别人来找麻烦?还是害怕有人想踩着她扬名? 当然不,与她要做的事情相比,这些都不算大事。 “阿楚如今之声名,更上一层了。”
甘宁感叹着,眼中带笑,“小先生是作何感想?”
“欲承此名,必承其重。”
黄月英呼出一口气,随后笑着,“我原本,也只是想种种田,造造纸,养养老……奈何,时不我待。”
甘宁想起他走访的那些人家,以及……蜀地见过的那般世道,他清楚黄月英的时不我待,更明白黄月英要做的那些……到底有多难。 前路道阻且长啊。 “我以后定然好生读书,会帮阿姊的!”
黄峻认真的道。 出了庄子,黄峻才知道他家阿姊要做的事情并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假以黄楚之名了。 “嗯,好。”
黄月英自是笑着应下。 如今,庄子上的产业慢慢开始扩张,却还远远不够啊。 “兄长,今日便让人发出邀请,就说,黄楚自知年幼,欲于十日后设宴,与众贤人请教襄阳学宫之事。”
甘宁一愣,随即点头应下,“好。”
…… 杨氏。 杨虑已经过了父母责问那关,今日收到了黄楚出仕的消息,心里畅快,脸带喜悦。 “阿兄如何这般开心?”
小一些的杨仪不懂,“那位小先生,当真有阿兄说的那般经纬之才吗?”
“是啊。”
杨虑认真点头,看向自家弟弟,“小仪日后可要记得,这天下,聪明之人无数。”
杨仪点了点头,但依旧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他这兄长,才是最聪明的人。夫子也好,阿父阿母也好,周遭乡人也好,都是这般说的。 “郎君!郎君!黄楚小先生欲于十日后设宴,与众贤人请教学宫之事。”
杨虑一愣,略一思索,随后苦笑,“阿楚何必呢?”
“阿兄,我们去吗?”
“去。”
…… 十日后。 刘表送的宅邸中。 正厅内整整齐齐的放着好些桌案,茶水亦备齐。 后院内,甘宁检查着黄楚的佩剑,又拉了拉自家“义弟”领子,看了看腰间的玉珏,笑着,“阿楚今日,眼中满是斗志,仿若要出征的将军一般。”
“这十日来,说我好的人也有,但绝对不多。”
“想从我这儿得名的人瞧不起我的年纪,觉得他上他也行。”
“总得让他们知晓,这名,可不是这么好担的。”
黄月英笑着解释。 “阿楚说的是,事关名利,又有什么人能坐得住呢?”
甘宁想起了正厅之中那密密麻麻的桌案,虽说能容许坐个两百多人……可真会有这么多人来吗? “郎君,已来了数十人了。”
黄直进来汇报。 黄月英点头,“那不急,再等等。”
而后看着身旁的黄峻与习书,检查了一下自家弟子以及弟弟的衣服,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二人今日好好看好好学,莫要出声。”
“放心吧,阿姊。”
黄峻认真点头。 “弟子明白。”
习书亦是点头。 又过了两刻钟,侍从回报说正厅几乎快坐满了,黄月英才带着甘宁几人往正厅而去。 …… “主人家至今未至,倒是叫我等有些心急了。”
“怕是知道了我们这么多人,吓到了不敢出来吧?”
“慎言!小先生岂容你们这般打趣!”
“这位兄台,也太不尊重主人家了!”
“而今外头传的风风雨雨,小先生如何如何,可眼见方能为实,在下不过说上这么一句,又如何?”
…… “阿兄,这些人为何对这小先生如此不满?”
坐于末席的杨仪,不是很理解,只得问着自家兄长。 “因为他们是从别人嘴里听说阿楚之能,心中不服。”
“心中不服便能口出恶言吗?”
“当然不能,所以,小仪以后当注意自己言行。”
“嗯。”
杨虑内心叹气,这一个厅内几乎两百多文人,各自有各自的圈子,不过十数人是真的见过阿楚,内心敬佩的,七八十人只是道听耳闻,心中不服气,想凑个热闹,余下的……可都不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比他们厉害多少,要来扬名的。 不多时,他便见到了阿楚带着更为年幼的孩子以及一个壮汉,进了正厅。 …… 黄月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见着左右两方的这群士子文人,朗声笑着,见礼,“小子黄楚,见过诸位兄台。”
“有礼了。”
众人也是回礼。 “小子年幼,被州牧赋予此等重任,心中惶惶,今日请诸位兄台至此,是想向各位讨教学宫建设之事,不知可有先生愿意教我?”
黄月英也不打虚哈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今日之事,一是她真的要从这些未来的学子那儿问点建议,二是要扬“黄楚”之名。 场下,一时有些寂静。 他们没有想到,小先生竟真的是请教的。 “小先生为何问我等呢?”
有一人随后出声。 “学宫若是建成,若无意外,各位兄台当有不少人会去求学。”
黄月英解释,“然否?”
“自然,学宫若成,有宋儒这等大儒在……我等亦是想去聆听教诲。”
“是以,学宫之首要,在学,在学子,然否?”
“然。”
“那么,小子想听一听各位兄台的意见,有何不妥?”
“哈哈,小先生说的是。”
又有人笑着开口,“既如此,在下凌啸,愿抛砖引玉。”
“凌兄请。”
“私以为,既为学宫,当有藏书。”
众人听了,也都点头,这时代,书籍是很重要的财产。 “敢问小先生,学宫欲设藏书几何?”
“初始之时,至少千卷。”
黄月英答,“日后,当可过万卷。”
众人眼中有着惊讶,随后也是欢喜,若真的是这样,那这学宫,实力是真的不俗。 凌啸随后点头,笑着,“若有万卷藏书,学宫此名,当得。”
“正是。”
“的确。”
众人也纷纷点头。 而后,凌啸又道,“藏书为其一。”
“请。”
“其二,既为学宫,当有先生授课。”
黄月英点头,随后提笔记下,藏书、先生、授课。 “其三,为学子们能精心进学,学宫当远离闹市,择一山清水秀之地,却又不宜与城内太远,否则交通不便。”
黄月英继续点头,记下。 “在下便只得这三点浅见,见笑了。”
凌啸随后拱手,见得那位小先生认真的把他的意见记下,心中倍感受用。 “多谢凌兄。”
黄月英随后见礼。 “小郎君有礼,在下也有几点……” 于是,厅内又热闹起来,在正事上,大家的想法都还挺多的。 这也让黄月英明白,真正想要去学宫学习的这些人的诉求,直到一个时辰以后,这个话题才慢慢的没有了讨论。 而她桌案的纸上,总结的写了几个点,内心也并没有什么波动。 “小先生行事周全,在下佩服。”
有人感叹着。至少,若是他自己被任命到这个职位,是不可能说去问问求学这些人的意见的。 “行事周全?若行事周全,置各位兄台于何地?”
随后有人持反对意见,“舞勺之龄,做不了这等事,难道不该拒绝征辟?口尚乳臭,岂可当得韩信乎?”
主位上,黄月英见此,便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于是坐直身体,笑着,“在下可未曾说,无法胜任,这位兄台说得哪里话。”
“哦?若小郎君可胜任,今日为何邀请我等?”
那人反问,“这不是请方才发言的诸位兄台白白做工了吗?”
黄月英挑眉,“那兄台可知?学宫选址如何定?学宫设计如何定?造多久?造价几何?所需人手几何?”
那人一噎,反讽,“难道小郎君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