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安玥璃狼狈地向前扑倒,关键时刻以手肘撑地,护住了面门。然而即便如此,腿上的伤口依旧传来清晰的撕裂感,紧接着剧烈的痛疼让她瞬间冷汗津津。“呀,姐姐没事吧?”
安语柔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装腔作势地上前搀扶,但伸出的手恰好卡在安玥璃够不到的角度。银红的盖头滑落,露出半张惨白如纸的清秀面容。安玥璃咬紧了牙关,柳眉紧蹙,沉默地忍耐着剧痛的侵袭。见到她如此模样,安语柔这才找回了霸凌的熟悉快意。她的视线却在安玥璃的身上游荡,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直到她锁定对方腰间系着的一只水红色荷包。“呀!姐姐今日与骁王爷成婚,怎么还随身带着那个荷包?难道你心里还对尹公子念念不忘,至今不肯扔掉这定情信物?”
此话一出,宾客们登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尹公子?哪个尹公子?”
“这满朝文武,只有大中大夫姓尹。难道安大小姐倾慕之人是大中大夫的儿子尹淮之?”
“这两人居然有私情!?”
白梦萍闻言化身亢奋的斗鸡,立刻谴责道:“安玥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尹公子可是太子殿下的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安语柔也跟着假惺惺地劝慰,“姐姐,我知晓你对尹公子情根深种,但你如今已经嫁入了骁王府,若心中还惦记着别人,岂不是有违妇道?”
两人一唱一和,默契地把脏水泼到了安玥璃的身上。“诸位,非礼勿言。”
在这种种猜测议论声中,一名身着靛青长衫的年轻男子踱步而出。五官俊美鲜明,肌肤似雪,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此人正是大中大夫的儿子——尹淮之。他手中握着折扇微微一拱手,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安玥璃,神情骄傲中透着淡淡的轻蔑。“家父与安国公乃旧相识,故而在下也与安大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但在下从不曾与安大小姐僭越相交,更不曾收下什么定情信物。安大小姐,你的心意请恕在下无福消受,同时也请你自重。”
屏风之后,年轻的男人徐徐眯起眼睛,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扶手。虽没有开口,但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气息足以令人胆敢腿软。一旁站着的亲卫下意识绷紧了皮,小心翼翼窥视着男人的神色。“王爷,这些人诋毁王妃,损害您的名誉,可要属下出面制止他们?”
“你怎知是诋毁?”
男人带着毛边的视线越过屏风,紧锁在安玥璃的身上,仿佛要将她刮下一层皮,“本王要听她自己解释。”
安玥璃缓过这阵令人头晕目眩的疼痛,徐徐抬起眼眸看向说话的尹淮之。她发丝微散,巴掌大的脸颊血色尽无,幽深的目光如同刚开刃的刀锋,淬着骇人的锐利。尹淮之猝不及防对上安玥璃的眼睛,竟是心虚地后退半步。等他回过神来后,更是色厉内荏地质问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安玥璃怔怔看着这人许久,脑海中快速地闪现过许多往事。作为这具身体的原主,的确对尹淮之情根深种。只可惜她瞎了眼,从始至终没能瞧出此人是个攀附权贵的小人。在她的母亲因为癔症失去安国公的宠爱后,尹淮之便避她如蛇蝎,反倒与安语柔暗中往来。两人今日一唱一和诬陷诋毁她的名声,只怕也是早有预谋!“尹公子说得对极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安玥璃并未愤愤不平地替自己辩护,反而平静地附和了尹淮之的话。只是她嗓音冰凉,听得人汗毛倒竖。“未出阁的女子与人私相授受,的确是有失妇道。不过尹公子弄错了一件事,想要赠这个荷包给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妹妹安语柔。”
“你血口喷人!”
尖锐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姐姐自己错做了事,我好心提醒你不要执迷不悟,你却倒打一耙。这荷包分明是你随身佩带的,与我何干?”
白梦萍从旁附和,“不错,像你这样不知廉耻之人,就该让骁王爷好生调教!”
说来说去,这两人无非是盼望自己早日死在骁王爷的手下。安玥璃冷嗤一声,伸手捡回宝剑,撑着它艰难地站起身来。待稳住身形后,她干脆利落地拔出长剑挑起荷包,直直对准了安语柔的面门。“啊——!”
安语柔惊叫出声,噔噔后退了两步。四周的宾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安玥璃,你这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恼羞成怒,要在喜堂上动手伤人!”
安玥璃对这些人的指责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安语柔。“妹妹可敢再说一次,这荷包是谁的?”
“姐姐,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死撑?只要你认罪,当众发誓日后不再纠缠尹公子,想来骁王爷也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就算王爷不追究,皇上只怕也容不下你这玷辱皇家威严之举。”
安玥璃带着给尹淮之准备的信物来拜堂,无异于踩着骁王爷的脸面撒野。原本就不看好她的宾客眼下更是认定安玥璃活不过今晚。“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我安玥璃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这荷包上的海棠花栩栩如生,我可绣不出来。相反……”安玥璃说着手中宝剑猛然一挑,安语柔拿在掌中的丝绢就被夺了过来。“我妹妹秀外慧中,一手刺绣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名声享誉整个京城。大家不如仔细看看,这两个绣品上的图案与针脚是否如出一辙?”
听她这么一说,安语柔怛然失色。“你住口!把东西还给我!”
“妹妹这么激动,可是心虚?”
“我,我没有。是你信口雌黄,坏我名声!”
“那就大家比对一番吧。”
安玥璃说罢一扬手,那荷包与丝绢同时飞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