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轻手轻脚走进屋内,便看到安玥璃正卧在软塌上小憩。“王妃。”
听到声响,后者幽幽睁开双眸。“什么事?”
“善智堂又来人了,却是个胡商,还说奉尹淮之的命令面见王妃。”
安玥璃秀眉微微拧起,“可说了什么事?”
“奴婢问了,对方说自己从西域带了治疗癔症的灵药,想要亲自献给王妃。”
此时安玥璃已经坐起身来,思绪在瞬息间转了好几遍。“就在院子里见吧,你们都去守着。”
“是!”
浣纱感受到了安玥璃的慎重,便将浮烟、追月以及彩云都叫了过来。四名丫环守在门外,安玥璃则是隔着珠帘坐在屋内。片刻后,只见一名身材高大修长,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的胡人男子大步上前,冲着她们行了个躬身礼。“安达尔参见王妃!”
隔着珠帘,安玥璃眯了眯眼。“你就是善智堂派来的胡商?”
“正是小人。我们西域有种专门治疗癔症的灵药,小人特来献给王妃。”
他在说话时并没有像寻常奴仆那样低垂着目光,反而直勾勾地望过来,似乎是想看清珠帘后安玥璃的样貌。若是换作他人,浣纱此刻就该出口训斥了。但想着对方是来献药的,便忍着没有吭声,只是默默上前一步挡住了对方露骨炙热的视线。“既如此,就请把灵药留下吧。所需银两,骁王府会支付。”
“此药很是珍贵,而且用法复杂。一旦使用不当,怕是会有损患者性命。所以在下才要求亲自前来国公府,替王妃煎药。”
“这么危险?”
浮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王妃,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我这药虽然有些毒性,但用好了却能很快消除癔症。小人听说王妃勇猛果敢,连骁王爷都能收服,难道还怕一株药草吗?”
安玥璃一看就看穿了对方的激将法,脸上却是不显。“你既有这个心,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彩云,追月,你们两带着安达尔去小厨房给母亲煎药。”
“是。”
“王妃放心,有了灵药,姜夫人一定能很快好转。”
等人退下之后,浮烟蹙着眉头嘟囔。“这胡人瞧着怪怪的,我们当真要用他的药?”
浣纱安抚道:“王爷这段时日一直在善智堂为姜夫人买药,安达尔又是奉尹公子的命令来的,料想也不敢在药材上动手脚。只是……”她说着挑开珠帘,隐晦地提醒道。“此人毕竟是个外男,久留内院只怕不妥。”
安玥璃从小就对情绪的感知格外敏感,刚才安达尔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受到了阴邪的危险。“等他煎好了药,立刻送走。”
“是。”
留下这句话,安玥璃返回内室休息。浣纱不放心地看了眼小厨房的方向,特意叮嘱浮烟道:“咱们就在院子里守着,不可让人靠近。”
谁知话刚说完,就见到安语柔走进了北苑大门,丫环佩儿拿着小小的食盒紧随其后。“二小姐?”
浣纱与浮烟对视一眼,两人怀着忐忑又疑惑的心思迎了上去。“给二小姐请安。”
安语柔一改往日的臭脸,竟是破天荒地冲两人笑了笑。“我来找姐姐说话,她可在屋里?”
浣纱犹豫了一瞬才开口,“王妃正在午休。”
“这个时辰还在午休,晚上该睡不着了。正好我有事与姐姐商议,你们去通传一下吧。”
“是。”
浣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返回屋内传话。片刻之后,安语柔如愿以偿地进了主屋,抬眸就瞧见安玥璃正坐在主位上望着过来,目光沉稳有力。两人视线猝不及防相撞,安语柔竟是下意识心虚地垂下了头。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又微恼地挺起胸膛。“姐姐。”
“你怎么来了?”
两人没什么情义,自然也不必虚与委蛇地寒暄。安语柔示意佩儿取出食盒中的点心,“妹妹听闻姐姐这两日照顾姜夫人辛苦,便亲自做了点心犒劳。”
安玥璃不吭声,也并不看那盘送到手边的点心。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安语柔率先冲屋内的三名丫环下令。“我有话与姐姐说,你们都出去。”
然而除了佩儿应声外,浣纱与浮烟却是岿然不动。安语柔挑眉,“怎么,青天白日的,姐姐还怕我害了你不成?”
安玥璃见她是真有话说,这才松口。“浮烟,去给二小姐沏茶。”
“是。”
待到丫环都离开,安语柔这才说明来意。“姐姐,我们讲和吧。”
她原本以为此话出口,安玥璃会或惊喜或恼怒,谁知对方却始终神色淡然。“为何?”
安语柔硬着头皮解释:“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斗来斗去,两败俱伤,对国公府而言并无好处。”
“一家人?”
安玥璃嗤笑出声,“在你们母女给我母亲下毒的时候,把我们赶来北苑自生自灭的时候,将我打成重伤送去骁王府替嫁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
安语柔略显惊讶地望着对方,没想到安玥璃居然把姜夫人的病因都给查了出来。在瞬间的慌乱之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要你愿意与我们讲和,我与母亲都会尽力治好姜夫人。从此我们平分府中的权势,如何?”
“平分?这一切本就是我母亲的。你们母女不过是卑劣的窃贼。”
安语柔猛地吸气,显然是被对方的言语给刺激到了。“成王败寇,木已成舟,现在府中的掌权者已经是我母亲。姐姐就算治好了姜夫人,想要夺回管家权也是极难的。况且你现在已经是出嫁的人了,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国公府吧?等你走了,姜夫人的日子能好过?”
安玥璃彻底沉下脸来,瞬息之间释放出浓浓的杀意。“你威胁我?”
安语柔被她的气势所慑,竟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好在此时佩儿端着茶水返回,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小姐,茶水到了。”
看着送到手边的茶杯,安玥璃视线越过佩儿向屋外望去。偌大的院落静悄悄,只能听到知了的叫声。安玥璃端起茶杯却不喝,反而重新接上刚才的话题。“如果我们讲和,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们不会反悔?”
安语柔原本正盯着对方手上的茶杯看,突然听闻对方态度转变,抑制不住笑意地勾起了唇角。“我与姐姐都是女子,嫁人是迟早的事情,不可能一直插手府内的事务。况且姐姐现在已经有骁王爷撑腰,我们自然不会自讨苦吃。以后不论姜夫人的病情是否好转,她在府中都能安然度过下半辈子。”
她说着又从衣袖中抽出一叠纸,轻轻铺在桌上。“为表诚意,我已备好了契约。只要姐姐签字,从此咱们便化干戈为玉帛。”
安玥璃看到上面已经落好的私印,意味深长道:“你这是料定了我会答应。”
安语柔亲自起身研磨,将笔交到了对方的手中。“姐姐,请吧。”
犹豫了一瞬,安玥璃还是潇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就对了,本是同根生,以后也该互相扶持。”
安语柔欣喜地收好了契约,主动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
“好。”
安玥璃接过佩儿递上来的茶水,用丝绢挡着饮了一口。谁知就在放下茶杯后,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却席卷而来。“妹妹,我的头好晕。”
安玥璃扶着额角,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晃动起来,视线也逐渐变得迷离。这时佩儿蹲下身子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见她眼神都不能聚焦了,便高兴地嚷了起来。“二小姐,药起作用了!”
安语柔一改刚才温顺谦和的模样,恢复了恶毒阴邪的嘴脸。“哼,就凭你也配与我平分秋色,可笑!”
她踱步上前,狠狠地掐住安玥璃的下巴。“你不是仗着骁王爷作威作福吗,我今日就夺去你骁王妃的身份,让你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说完这话,安语柔一把甩开安玥璃,得意地指挥佩儿。“去通知安达尔过来,再告诉母亲事情已经办妥,让她与父亲一道将骁王爷引来北苑。”
“是!”
佩儿麻利地福身,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安语柔则是亲自将一扇扇窗户合上,只怕走漏了消息。很快,负责煎药的安达尔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主屋,一进门便粗狂地脱掉了外衫。“二小姐,你们的厨房真是太热了。好在那几个丫环蠢,被迷药一熏就睡得不省人事。”
他一边脱衣一边走进内室,紧接着便瞧见一名相貌精致艳丽的女子端着茶杯冲自己走来。“人已经安置在床上了,你先喝口茶润润嗓,便可以开始了。”
安达尔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青色的床幔内横躺着一尊玉体,朦胧绮丽引人遐想。他瞬间呼吸一重,邪火涌上心头。安达尔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舔着唇瓣朝床榻大步而去。“二小姐放心,这件事小人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