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整军,夙祈挚终于交还了兵权,重新回到自己的府邸。只是还没进门,他就看到白飞瑶带着成群的奴仆站在门前迎接。“恭迎七王爷回府!”
在外人面前,白飞瑶又恢复了往常端庄温柔的一面。“王爷辛苦了,入宫拜见父皇的时候可曾向太后娘娘请安?”
夙祈挚看着对方故作娇羞地抓住自己的衣袖,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把人甩开。“这几日天气转凉,皇祖母有些头疼,我便没有打扰。等过几日……”“过几日妾陪同王爷一起入宫给太后请安。”
“……也好。”
夙祈挚是个内敛的性子,每次和太后寒暄都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有八面玲珑的白飞瑶在,总能活跃些气氛。想到这,他侧眸看着娇滴滴的发妻。三年前夙怀骁的死讯传回京中,白飞瑶在巨大的打击之下极度缺乏安全感,冲动地求太后赐婚。作为忠良之后,皇帝与太后哪怕是为了堵住天下之人的悠悠之口也不可能怠慢了她,便选定他来迎娶白飞瑶。恰好当时宋含笑的父亲病逝,对方随母亲为父亲扶灵回乡,一走至少是三年。夙祈挚愿意孑然一身等候宋含笑的回来,却拗不过天家的旨意。即便今日推脱了白飞瑶,说不定明日又会是别家哪位大臣的女儿。最终,这门婚事还是如期举行。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夙祈挚是对白飞瑶抱有惺惺相惜的错觉。大家同为失意人,哪怕是没有夫妻情分,也不至于形同陌路。直到夙怀骁带着大军翻转了局面,并且平安地返回京城。那场战役险象环生,直接废了夙怀骁的一条腿,于是代为戍边的责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夙祈挚收回视线,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能够感觉到,白飞瑶是后悔嫁入七王府的,正如他一样。“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将宋小姐接进府?妾已经命人备好了聘礼,随时可以去提亲。只可惜宋小姐家道中落,只怕想要争取侧妃的名分都有难度。”
白飞瑶突然开口,直接将夙祈挚拉回到令人窒息的现实中来。“谁说本王要娶她做妾?”
白飞瑶走得目不斜视,浑身都透着咄咄逼人的高傲感。“王爷千辛万苦将她带回京城,难道不是要收她作妾?”
夙祈挚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攥紧成拳。“本王再说一次,含笑这次回京城只是为了处理宋大人以前留下的财物。她终将是要回到家乡与宋夫人团聚的。还有,含笑是个有骨气的人,她不会嫁给任何人为妾。”
听到夙祈挚亲口澄清,白飞瑶却是一个字都不信。贵为王爷且戍边有功,日后即便是无缘大宝,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宋含笑一个破落户,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扭转命运的机会!?“说来也是奇怪,宋小姐不远万里返回京中处理剩下的家业,却迟迟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反而一进城就住进了骁王府。王爷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夙祈挚被她刚才的话搅扰得心烦意乱,闻言想也不想便直接开口。“你别又胡思乱想,那是因为骁王妃答应要替含笑医治心疾!”
“安玥璃给宋含笑治病!?”
白飞瑶一想到这两个女人可能结盟,便警惕地绷紧了神经,“那可是心疾,怎么可能治得好。别说是安玥璃了,就算是找梦丹楼的苏神医出手都未见得能成。”
夙祈挚听不得这种丧气话,闻言深深地皱紧了眉头。“那你可就想错了,连我这个数年不在京中的人都知道骁王妃医术了得。前些日子你们苏神医不就是亲自去骁王府寻人,嚷嚷着要将毕生绝学都传给骁王妃吗?”
这件事白飞瑶是事后才听说的,当时只觉得可笑又愤怒。安玥璃不过是个投机取巧之辈,有什么资格得到苏神医的青眼!强烈的愤怒充斥着她的头脑,让白飞瑶再次想到了尹秩说的那些话。“宋小姐好歹是王爷带回来的,骁王妃自己都还受着伤,能答应替她治病也定然是看了王爷面子。妾觉得,王爷至少该亲自去一趟骁王府致谢。”
这话倒是让夙祈挚意外,“你不是一直讨厌含笑,居然肯让我去骁王府,就不怕我与她相见?”
白飞瑶停下脚步,再次展现出那副公式化的客套嘴脸。“王爷误会妾了,妾并不是真心讨厌宋小姐,不过是身为女人本能要为了争夺丈夫的关心而吃醋罢了。”
她这般坦然地摆明自己的态度,反倒是让夙祈挚无话可说。他抚了抚额,再次保证道。“我不会将含笑接回府,你放心。”
“妾相信王爷。”
白飞瑶笑得温和大度,亦如她对外展现的那般。…………“你们听说了吗,姜夫人的父母亲早在一年前就过世了。奇怪的是,这消息最近才传过来。”
“我还听说其实是姜家那边的族人早就与咱们夫人离了心。否则当初舅老爷上门的时候,怎么也没提到这件事。”
“嘘,两位嬷嬷小点儿声。”
浣纱路过花园,无意间瞧见两个婆子带着个小丫环凑在一起嚼舌根。她原本没在意,却不想对方在看到她之后迅速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实在是引人怀疑。“你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浣纱姑娘是要去库房吗?可是王妃需要什么东西,奴婢们也来帮忙吧。”
两个年长的嬷嬷殷切得紧,恨不得学作狗儿那般冲上来蹭两下。浣纱却无视了她们的热情,目光始终落在年幼的小丫环身上。“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丫环骤然被问及,下意识紧张地看向另外两人。“奴,奴婢……”不等她开口自我介绍,其中一名嬷嬷就紧张地把她拽到了身后。“浣纱姑娘息怒,这个丫头片子是我侄孙女,叫暖玉,今年刚满十岁。她是这两个月才被招进府中的,还不懂规矩。”
说罢用力地拍了一下暖玉的后背,粗声粗气地呵斥道。“之前是怎么教你的,这可是王妃身边的浣纱大姑娘,见到还不行礼!”
暖玉差点被这一巴掌打得尖叫出声,噙着眼泪向浣纱福身。“见,见过浣纱大姑娘。”
浣纱眯了眯眼,视线在三人身上转过一圈。“行了,去忙吧。”
两个嬷嬷闻言如释重负,立刻就要拉着暖玉离开,却被浣纱抬手拦下。“你们走,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