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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虎呵呵一笑,显得很是自信。
“齐侯称霸天下之心久矣,鲁国横在齐国面前,其实在他们眼中,便是齐国称霸天下的绊脚石!早在齐桓公之时,桓公便是有吞并鲁国之意!”“如今晋东联盟已成,齐侯必再生吞并鲁国之心!虎此番前往齐国,只需顺得齐侯之意并以此说之,让其趁鲁国内乱之际,前来征讨我鲁,如此的话……” 孙武闻言,不由是低头思索了一阵。 他知道,阳虎出此计谋那必然不是为了寻衅报复鲁国,这其中是必有另一番道理的。 突然,他猛的抬起头来,好似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是了!齐侯若意欲直接吞并鲁国,则势必为天下诸侯所忌!各国诸侯若见齐国有吞并小邦之野心,则必然弃齐国而重归于晋!”
“不错!此计当真不错!虽说此计不免是有挟私报复之嫌,但平心而论,的确算得是一高招!”
“只是……齐侯如今年事已高,自晏大夫去世之后,其对于国政的掌控,恐怕也已是大不如前。所以,你此行恐怕着实不易,而且以你现如今的身份,只怕更是要徒增得几分的凶险呐!”
阳虎点了点头,却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嗯……虎早已有了万全之法,长卿兄可尽管放心便是!”
随后,孙武又是颇为冷静的追问言道: “倘若……你到了齐国,发现田氏的势力已远超你我的想象,而齐侯的昏聩也已积重难返,甚至是直接将你拿下,以求和鲁国重新修好,你又当如何?”
阳虎傲然笑道: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长卿只管放心便是,虎到时候自有脱困之法!就他们这些人,想要虎的性命,只怕是还没那么容易!”
阳虎一言说罢,只见他又是直接与孙武打趣道: “更何况,还有子明先生从旁助我,我却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再不济,子明先生也自当会救我才是啊?!哈哈哈!”
阳虎搞事情也的确不是这一次两次的了,孙武见他既能生擒季孙斯,其中的胆大心细,就算是孙武本人,也感觉自愧不如。 更何况,阳虎他能以家臣身份,掌控鲁国国政数年之久,也实非常人所能办到的。 而他如今执意要以身犯险,寻找这种莫名的刺激,孙武也确是不好再说什么。 “既如此,武也唯有协助大人先行奔齐了!”
阳虎靠近上前,双手执着孙武的手臂,并是感慨言道: “长卿兄,之前虎因受奸人蒙蔽,目光浅薄,不能识得好坏。更是让子明先生受了牵连,虎实是有愧!今日,长卿兄和子明先生依旧不弃阳虎,前来助我脱困,我阳虎实是不胜感激!”
“只是……今日一别,却也不知可有再见之日了!”
孙武见其说得极为真挚,心下也有些许感动。 “呵呵,若是有缘,自当会再见!”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孙武对阳虎的态度可谓是有了极大的改观。 孙武如今也不得不承认,阳虎的身上也确实是有着他独特的魄力。 孙武将阳虎给送至鲁齐边界,并就此止步。 “大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青山不改,我们后会有期!”
阳虎则是与他拱手拜别道: “还请长卿兄回去之后,告诉子明先生,往后只要有虎能为之事,纵是万死,虎亦绝不推脱!”
孙武应道: “好!这一番话,武一定带到!”
于是,阳虎便带着残兵转身便走,而孙武怔怔的看的发呆,直到他们走远,这才返还了曲阜而去。 …… 且按下孙武回曲阜复命不表,却说阳虎也是大名鼎鼎,名声早就传遍。 更何况,他在齐国,那更可算得上是恶名远播。 也正如阳虎之所料,他入了齐境的消息,很快就为齐侯杵臼所得知。而齐侯杵臼也当即便决定要召见于他。 当田乞得知这个消息,不由是眯了一下眼睛,却也没有对此横加阻拦。 阳虎就这么安然到来了临淄,这个几千年后的烧烤名都。 阳虎面见了齐侯杵臼,齐侯杵臼见到阳虎,眼神中不由是为之一亮。 他所惊奇的,倒也不是其他,只因阳虎和孔丘,他二人无论是身形,样貌,都便如传闻中所言的那般,确是有着几分的近似。 这让齐侯杵臼是不由得想起了孔丘来。 对于孔丘,齐侯杵臼不可谓不熟。他还甚至曾经一度想要重用孔丘,却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无法将其留用在身边。 齐侯杵臼见阳虎对自己是行了一番君臣之礼,不禁是缓缓言道: “阳虎!你之前背信弃义,竟然还胆敢前来我齐国,你可是吃了熊心虎胆了吗?!”
阳虎却是鞠身道: “君上,之前种种,虎确有背齐之事,但彼时乃各自为主,实是不得以而为之啊!”
其实呢?要说起来,在这一春秋时代,各国的卿大夫、公子王亲,互相投奔避乱,也是时有发生的事,也不足为奇。但是,通常而言,一般投奔的都是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再不济也是之前没有得罪过得。 而像阳虎这般,专挑与自己结过怨的诸侯来投奔,这种行为却还是比较少见的。 除非,这人的确是敌国所急需的人才。 这时,只见齐侯杵臼依旧是板着个脸,并是继续言道: “阳虎!你背信弃义,害得我齐国大军来回奔波,消耗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如今,你只身一人前来,又无寸功献上,你何以认为寡人就不会拿你?”
阳虎听罢,也是微微一笑,并继续跪伏在地言道: “呵呵,君上真是明知故问呐!虎此番自鲁国前来,那自是前来献功的!”
齐侯杵臼听罢,亦是一阵哈哈大笑: “你在鲁国兴风作浪,搅得鲁国鸡犬不宁!寡人又岂能听得你所谓的良策?寡人倒是有一计,你如今出奔,季氏必会重新掌权,寡人何不将你绑起来,送与季氏?”
“如此,你猜季氏会不会承寡人的这个人情呢?”
阳虎不慌不忙道: “季氏自会承得君上之情,但是这于君上又有何用处?”
齐侯杵臼冷笑一声。 “季氏掌权,恐怕是迟早的事情,怎能说是无用?”
谁知,阳虎却是跪着挺起腰杆,并是拱手答道: “我阳虎,乃是鲁国之祸首。君上意图将我交予季氏发落,君上是想以此来结交季氏吗?只不过……那季氏日后即便是奉鲁国以事齐国,君上却亦不过是徒得其名罢了,却终究是不得其利啊?”
齐侯杵臼却是又笑了起来: “呵呵,无利可图?寡人看也不尽然吧?倘若是拿你去与季氏换得一些财帛,总还是可以的吧?!”
“难道,你是还有能给到寡人更多的利益吗?”
齐侯杵臼的这些话说出口,在场的齐国大夫们都不由得是哄堂大笑起来。 —— 第611章_鲍国谏齐侯 阳虎却依旧是镇定自若,面对齐侯杵臼的这一通调侃,也是不喜不怒,继续回道: “君上自然可以这么做,但是,君上却可能因此而丢失一个能够图霸天下的机会!君上若是不信,可暂且先听听虎之良策,再做决断不迟!”
齐侯杵臼见阳虎自若的表情,倒也是对他有些好奇起来,便是摆了摆手,与他言道: “好吧!那你就姑且是说上一说!”
阳虎环顾大殿之上的大臣们,然后开口言道: “如今,天下诸侯已尽弃晋国,而齐国复为伯主之邦!晋东联盟已成,齐国复霸是指日可待!但是,齐国偏于东北,不能慑中原之事!此乃齐国所以不得地利也!”
“而鲁国则位处天下之中,今鲁难不绝,宗祀难兴!此时齐国正可匡之以为远慑中原之地!君上何不兴师伐之?如今,君上幸得我阳虎,依虎对鲁国之了解,恐天下无人能出我右!”
“虎向君上可在此保证,只需得三次征讨,君上必可取鲁而摄中原!”
齐侯杵臼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神中不由得亮起一丝光芒。 毕竟,他年轻时就有复霸中原之心,而如今年迈,却突然天上掉下来个晋东联盟的馅饼,他也认为,如果不趁机做点事情,实在是太对不住自己的这一番天命了。 “鲁国虽弱,却也绝非小邦,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能够拿下的吧?你为何能如此笃定?”
阳虎却是笑道: “实不瞒君上,鲁国三桓,虽是名为同气连枝的,实则他们三家如今皆是各怀鬼胎!更何况,如今三家之主邑皆是比本宗还要强大,三桓对他们皆是难以调度的!”
“齐国若是兴师征讨,他们那些邑宰,必不敢过于消耗自身!如此一来,齐国第一战,可以与之消耗为主,其三家届时必然不和,只乞齐国能够不伐自己!”
“这第二战,可围住曲阜!鲁侯惧战,三家又不敢与齐国相战,则鲁国人心必乱!”
“这第三战,待其内忧外患已成,当可全力施为,一举成功!”
“鲁国之地,三战乃定!不知君上之意如何?”
阳虎的这些话,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大致的想法,但是即便如此,齐侯杵臼也已是心动不已。 这对他而言,好像的确是一个让齐国版图得以向内扩张的大好机会。 齐侯杵臼一只手托着下巴,正要答应,却听到田乞是出列道: “君上,鲁国乃姬姓大邦,不可妄动!此举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还需得从长计议!”
齐侯杵臼看了一眼田乞,眉头不由的一皱。 他虽然心中还余留了些许的雄心壮志,但也自知是力不从心的。如今听得他所最为信任的田乞,在此事上竟是执反对之意。 齐侯杵臼当然也自知,如今的他,若是离了田乞,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所以,这也不由是令他当场就好似是泄了气一般。 “阳虎,你且先行在城中住下。你放心便是,寡人不会动你分毫!至于你方才所言之事,还需得待寡人与众臣商议一下,再做定夺。”
阳虎何等聪慧,知道田乞肯定是会从中作梗的。而这也早已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而如今该说的,该试的,他都已经说了。此刻若再在此地纠缠不休,那也是无有益处。 于是,阳虎便又是一个稽首道: “多谢君上,齐国复霸之日已近在眼前,还请君上万勿要把握机会!”
阳虎被带下去之后,便安排是住在了官驿内。而他所带的财物和人也都还在他的身边,只不过,其周围已经是被齐国方面布下了重兵。 之后,便田乞便径直是去了鲍府。 不多时,鲍国却又是颤颤巍巍的前来参拜齐侯杵臼。 鲍国,齐国明相鲍叔牙之曾孙。只不过,鲍氏一族却并非是与国、高二氏一样的齐国旧勋,而是和田氏一样,都是在庆封之后才就此崭露头角的新贵。 所以,从关系上来说,鲍氏其实是要与田氏来的更加亲近一些。 而鲍国,这一位曾早年游历于鲁国,归国后又陆续经历了崔杼、庆封等某乱之事的老臣。 由于现在也已年事已高,一般的朝议他也大都是不去的。 而今天,田乞之所以专门找到了他,就是想让他来专门劝说齐侯杵臼,千万不要中了阳虎的诡计的。 齐侯杵臼见鲍国前来,不由是微微一笑,并甚是关切的与他招呼道: “久不见鲍卿,近来身体可还好?”
鲍国回道: “臣的身子还算是硬朗,君上安好!”
齐侯杵臼叹了口气。 “哎……寡人年纪大了,吃睡皆不如以前了。不过,在鲍卿面前,寡人可还不敢言老啊……” 鲍国摆手道: “君上正值鼎盛,怎可说老?老臣也还想要再多活个个几十载呢!”
齐侯杵臼不由是哈哈一笑: “鲍卿,你已经许久没有入宫了,今日想必是有事情要说吧?”
鲍国听得齐侯如此问,便也是收敛了笑意,并是认真的说道: “老臣确实是有一些事情,听说那鲁国的乱臣阳虎投来我齐国,并是劝君上讨伐鲁国?”
齐侯杵臼沉默一阵,这才说道: “嗯……确有此事!”
鲍国则是继续谏言道: “此事……还请君上三思!老臣早年在鲁国担任施氏的家宰,对鲁国也算是较为了解的,臣认为鲁国如今尚不可取!”
齐侯杵臼在心中暗叹,同时问道: “哦?鲍卿是何出此言?”
鲍国干咳一声,又润了润嗓子,并继续说道: “只因鲁国上下,总体而言还是和谐的。庶人之间也是和睦与共,他们甚至对在外的国人都能有所关照,赎鲁国奴隶者带回,可得赏金!像这样的鲁国,其实还是完全可以让他们继续侍奉我们齐国的。”
“更何况,鲁国如今并无天灾,又岂是那么容易伐取的?当年,我桓公是何等之雄霸,结果只因不听管子之言,毅然决定讨鲁,结果却在长勺为曹刿所败!君上不可不引以为戒啊!”
“再说这阳虎,他此举无疑是想要劳我齐师,若齐师胜,则必失天下诸侯之心。若齐师败,则势必有诸多将臣陨落和出奔,到了那个时候,阳虎岂不是又可以施展权谋再为祸我齐国了?”
齐侯杵臼闻言,不由是楞了一下。 “阳虎此人……应该不会有这种用意吧?”
鲍国却是摇头道: “这阳虎,乃是虎狼也!想当年季氏如此宠信于他,结果如今竟还想要加害其子嗣!现如今,更不顾及自己鲁人的身份,又想要以此而不利于鲁国,并以此来求得齐国收容!”
“像他这种人,只追求自己的利益而无视仁义,君上又怎么能轻信于这种人呢?”
“君上拥有齐国,可比季氏是富得多,齐国也远大于鲁国,阳虎意欲在我齐国有所意图,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为祸鲁国,鲁国现如今除去了这个祸害,但君上又准备收容于他,而且还要按照他的想法办事,这其中的危害,恐怕是难以意料啊!”
齐侯杵臼一边听着,一边也是不由自主的点头应道: “嗯,鲍卿言之有理啊!这阳虎,看来确实是个祸害!却不知该如何处置?难道当真要把他送还给季氏?”
鲍国沉咛片刻,说道: “如今送还季氏,倒也大可不必,可将此人暂且囚于东面,令其远离国都,令他既不能为害,也叫他不能奔晋!季氏若到时候向我们讨还,到那时候君上便可以跟他们再谈条件!令其以赎金买之,如此岂不妙哉?”
齐侯杵臼闻言,一听竟是还能有利可图。他心中那颗爱财之心竟也是不由得被撩拨了起来。 要说这齐侯杵臼,堂堂一国之君,竟还如此的爱财,也确是实属罕见的。 只听他不由是抚掌大笑道: “哈哈!好!鲍卿此举可谓是考虑周到!既如此,寡人便按鲍卿所言行事!”
于是,齐侯杵臼当即召见田乞,命他立即带人是将阳虎给控制了起来。并且,是要将其送押到了齐国东面的莱夷之地囚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