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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牛恨李然,可谓是恨之入骨。
他看望着鲁国的营地,想到了往昔的岁月。似乎是上天有意让他们成为了生死宿敌。 要知道,对于所有为非作歹的人来说,他们都会有不得已的理由。 很显然,在竖牛看来,他如今所做的一切,说穿了也都是拜李然所赐。 如果不是李然,他应该早就成为了祭氏的宗主,在郑国是富贵悠悠的了。 如果不是李然,他那傻妹妹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他握紧拳头,在心里还想着如果抓住了李然,能如何报复一番,以解其心头之恨! 想得半晌,正准备回营。 一个转身,竟然看到一女子。虽是蒙着纱,但竖牛还是一眼就识出此人——这不是祭乐吗?!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祭乐”看起来竟然仿佛是更加的年轻。 但竖牛也知道,纵是再调养得好,人也不可能是返老还童的。 更何况,祭乐不是已经早就死了吗? 竖牛心中一颤,而那“祭乐”从他的身边走过,竟然也没认出他来。 这人自然不是祭乐,而是宫儿月。 竖牛揉了揉眼睛,宫儿月突然回过头来。 “你是何人?何故如此惊奇?”竖牛看着宫儿月,语气有些颤抖。 “小妹……是不认识我了?”
宫儿月眉头紧蹙,看了好一会儿,只摇了摇头: “小妹?您是认错人了吧?”
竖牛见状,赶紧是用袖口把自己的连脸给掩住,并言道: “哦,是错认了,错认了。”
然后,宫儿月也是莫名其妙的离开了。 而竖牛,在宫儿月离开过后,亦是匆忙赶回,不敢再在那里逗留片刻。 他知道,他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孽,如果真是祭乐,便不可能放过自己,他脑海中闪现出很多想法: 祭乐难道没死? 但她为何又不认识我了? 这世间难道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法? 竖牛回到自己的营帐,如此一来,更是不敢外出了。 但宫儿月又哪里知道这些?她只是因为竖牛见她一副甚是诧异的模样,这才出口相询。既是无果,那她自然也不会去多想。 刚一靠近李然的营帐,只听到李然正在和孔丘说话,于是便停下了脚步,候在账外。 只听李然说道: “尽快安排鲁侯归国,不能耽搁,明日一早,仲尼派人去和齐侯打一声招呼,我等便需要赶紧归国了!”
对此,孔丘亦同样是深以为然,并是回道: “嗯,丘也是这般想的。那丘这边安排明日离开之事!提前告之沿途的伏兵前来接应!还有境内的兵士做好万全的准备。”
李然“嗯”了一声,孔丘匆忙而去,李然将他送至帐口,却发现宫儿月正心神不定的站在外面。 孔丘看了一眼宫儿月,躬身作揖,也没有多言,只笑了一声便是匆匆离去。 李然送别孔丘,回转过身,便是问道: “月,怎么了?”
宫儿月歪了一下脑袋。 “刚才见到一人,两眼直愣愣的盯我看了许久,眼神甚是诧异。好像是又将我给错认了?”
李然本不以为意,只是随口道: “哦?那人如何相貌?”
宫儿月将竖牛的相貌描述一番,最后说道: “这人年纪好似比先生还要年长一些,而那人最后似是直接奔去了齐营……想来,应该是齐人吧?”
竖牛乃是祭先的庶长子,比祭乐大近乎二十岁,算来确实要比李然年长。 而李然在听到了宫儿月的描述后,心中不有一动,并是自言自语道: “难不成……是竖牛?”
宫儿月问道: “竖牛?听着倒是有些熟悉……是不是以前先生曾与我提起过?”
李然稍微一个犹豫,还是将祭氏和竖牛,以及自己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是给又提及了一遍。 待李然说完,宫儿月不由是双目圆瞪: “此人竟如此人面兽心!竟连自己的父亲、弟妹都不放过!真的是牲畜不如!”
李然也是难得目露凶光: “是啊,内人……之所以会如此早亡,竖牛正是吾仇!”
宫儿月看到李然如此模样,更是愤愤不平道: “那……先生放心,我这就潜去齐营将此人诛杀,替先生报仇!”
李然闻言,急忙是拦住了宫儿月。 “他现在在齐国那边,受到田乞庇护,岂是那么容易的?月可别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宫儿月说道: “这个人这么坏,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付出代价才行!”
李然看着宫儿月,就好像是在看着祭乐,他甚是坚毅的点了点头,并且言道: “这是自然的!但是……还不是现在!”
宫儿月看着李然如此认真而凌厉的眼神,也不免是为之一怔。 她甚至是不敢再与之对视,只得是退后一步,拱手作揖道: “诺!”
其实,宫儿月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竟会对这件事如此的上心。 尤其是在听了李然说的那些话之后,竟会如此的恨起此人来。 不过,她倒也没有多想,只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关心李然所致。 其实,李然也早就知道竖牛已去了齐国,投在了田乞的幕下。 而这次盟会的背后,也看得出来,这其中定是少不得有他在那替田乞是出谋划策。 而且,按照李然对于竖牛的了解,他非常清楚,竖牛是属于那种不达目的便绝不罢休的性格。 所以,这一场夹谷之会,只怕还会有些变故。 “月,明日一早我们便要离开此地,沿途恐怕也还会有一定的危险,你和褚荡两人,务必要多加注意才是!”
宫儿月笃定道: “先生宽心,有我和褚荡在,一定会护佑先生安全。”
李然本想告之应该以鲁侯的安全为重。 但是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去,想必宫儿月和褚荡也不会听。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李然才是他们的全部。所以,李然话到嘴边,却又只能作罢。 …… 田乞见到齐侯杵臼,直言为表诚意,可在今日盟誓结束之后,再另设一场享礼以款待鲁侯。 齐侯杵臼闻言,却是说道: “设享礼?大可不必吧?现在既然盟誓已毕,再设享礼……似乎也无此先例啊?”
田乞则是回道: “君上,此番会盟,鲁国可谓是占尽礼数的便宜。若就此让他们回去,恐为天下人耻笑。不如再另设享礼,以示齐侯的宽厚之心。”
齐侯杵臼听了田乞的话,不由是点了点头: “嗯,田卿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来人,让梁丘据过来!”
梁丘据,齐国大夫,乃是齐侯杵臼的另一名宠臣。 梁丘据其人,最是能够迎奉上意。 直接用晏婴的话来评说此人,就是:“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
所以,在晏婴看来,此人行事除了会迎奉上意之外,行为做事也可谓是毫无底线。 自然的,晏婴对此人也是一直持否定的态度。认为此人不过就是一个势利小人罢了。 只可惜,就像田乞一样,随着晏婴一死,齐侯对梁丘据也反而是愈发的宠幸起来。 毕竟,身而为人,谁又能拒绝旁人的投其所好呢? 梁丘据闻讯便是匆忙赶到,齐侯杵臼便是与他开口道: “据啊,你替寡人去往鲁营跑一趟,就说寡人明日将设享礼款待,以聊表这几日来的歉意。”
梁丘据跪伏在地,闻言又抬头看了看齐侯杵臼身边跪坐着的田乞。似是有些迟疑。 毕竟按照礼制,盟誓既成,便没有再设享礼的道理。 但是,这梁丘据作为齐侯的宠臣,当然也是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如何刻意迎合,又哪里搞提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他便又立刻是极为爽利的答应了下来: “诺!臣这便去鲁营商议此事!”
梁丘据走后,齐侯杵臼又道: “田卿,归还鲁国的土地一事又该当如何处置?那些地方可都是你们田氏的了,你作如何敢想啊?”
田乞内心深处早就已经下了决断,此刻说道: “君上,此事可等归国之后,待君上和诸位大臣们一同商议过后,再议不迟。”
齐侯杵臼歪了一下脑袋。 “哦?这又是何故?”
其实,田乞此刻显然是不能说还的,但也不便直说不还。 所以,他准备将此事推给朝堂上的公卿大臣们。反正田乞自认为已是掌控了朝堂,所以他大可把话说的好听一些。 只见他是直接起身跪伏在地,并是极为恳切的回道: “田氏的田亩,虽然名为田氏所有,但实则皆为齐侯所赐。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齐境之四海,俱为齐侯所有,乞又哪敢是因私而废公呢?”
“还请君上与诸位公卿大夫们共同商议,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