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领导给男公关开了个小灶。　　说尽管压价，但对方要是一说出免费果园这类话，就别谈了。　　一开始，男公关以为杨帆一说出这种话，自己就跟女同事打道回府，赞助这事就黄了。　　没想到，领导不是这个意思。　　领导一脸郑重道：“只要对方一拿出免费果园计划说事，就算赞助费再增加一倍，我们也得答应对方。记住，这可能不只是几百万经费的谈判，而是千万用户的抢夺战，价值无法衡量，非要衡量的话，少则上亿，多则几十亿，影响公司重大战略部署。”

于是，在看到文件袋上“果园计划”四个字后，男公关脸色一变。　　随即像是虚脱了，又像是放下了所有压力，一身轻，瘫坐座位上。　　玛德，早点扔出来我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口舌吗？　　神经病啊！　　女公关很好奇，为什么同事看到这个文件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难道文件袋里面是什么犯罪证据吗？　　可想想同事应该是跟杨帆八辈子打不着杆的关系，不会这么巧。　　来之前，女公关并未得到领导的提示，一无所知，所以很疑惑，但又不能现在就问。　　“成交，就按你说的价。”

男公关不再跟杨帆讨价还价，还担心杨帆翻脸说现在不行了，得加倍。　　这样的话，男公关的这次谈判不止彻底失败，还折了兵赔了夫人。　　一旁的老赵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了？　　我刚才开小差了吗？　　情势急转直下，让人反应不过来。　　一直以来，老赵很欣赏杨帆的口才，说好听点是能说会道，说难听点就是胡说八道。　　不管怎么形容，都是杨帆的一种能力。　　老赵今天过来，就只是打算做个三陪，陪吃陪喝陪聊。　　陪得很开心，看杨帆和专业的公关人才雄辩，人生一大快事。　　正常的话，《舌尖上的旅行》定档地方台，想拉几百万赞助，那是天方夜谭，神经病才会这么赞助。　　再牛逼的地方台，做一档节目也不可能拉到几百万的赞助费。　　这跟在农村建大型娱乐场一样，能有什么客源和收入？　　但杨帆就是能凭借这样的劣势，在天时地利人和的男公关面前防守得严丝不透，甚至还有余力反攻。　　只是最后，杨帆好像不想争了，直接扔出一个王炸，game over。　　到底是什么王炸？　　老赵跟女公关一样，现在就想把杨帆拉到一边去询问。　　“行，咱继续喝茶。”

杨帆让服务员上新茶新水。　　这碗茶已经泡过好几回，味道淡了。　　太浓的茶，不好喝。　　太淡的茶，喝了又没味道。　　于是，在不为多少人所知的古色古香的茶馆里，一份数百万的合同就这样暂时定下了。　　明天上班，在律师的见证下，这份合同才正式签名盖章，具有法律效应。　　喝完茶，也快到晚饭时间了，杨帆说请远方来的客人吃顿饭。　　燕团两个公关部的人连忙说应该是他们请，是他们寻求合作，不是杨帆。　　杨帆也不跟着抢单，果园计划这个点子，确实不止几百万。　　就像一个专利，看似简单，可能值数千万，甚至更多。　　男公关也不敢怠慢，领导说涉及到千万用户争夺战，这个商业机密太重要了。　　公司一直在抓紧时间部署计划，杨帆要是反悔，现在就把这个商业机密透露出去，燕团就没任何优势了，甚至可能会落后。　　吃完饭，等燕团的人走后，老赵才有机会询问杨帆：“小帆，你那份文件是什么东西，怎么一扔出来对方就焉了呢？”

“一份商业机密，不能说。”

杨帆笑道。　　老赵就不再问了。　　沉默片刻后，他心情复杂说道：“小帆，跟你说点心里话。”

“嗯？”

杨帆拿过茶壶，给自己和老赵倒水，刚吃饱，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再走。　　老赵叹气道：“几百万的项目，不管节目呈现效果如何，放美食频道实在太浪费了。”

杨帆点头：“确实。”

老赵哭笑不得：“我可以这么觉得，也可以这么说出来，你就不能别说出来？”

“行，我不说了。”

杨帆说道。　　老赵这才继续说道：“等签下合同，有经费真正启动节目，我跟卫视那边说去吧，到时候放卫视那边播。”

杨帆诧异：“你这么舍得？”

老赵无奈点头：“我想过很多天了，美食频道装不下这尊大佛。”

“那不行，除非卫视频道也出部分经费。”

杨帆说道。　　“合同签了，还差那点经费吗？”

老赵问道。　　杨帆摇头：“是不差，但可以给节目组的人多发些奖金不好吗？”

“行吧，我尽量争取。”

老赵说道。　　杨帆暗暗摇头，老赵人确实挺简单的，怪不得有一个手握实权的老婆，人到中年，也才混上一个小频道主任。　　卫视那边怎么可能答应老赵的“无理”要求，甚至都不会考虑播出《舌尖上的旅行》这个节目。　　卫视频道那边的节目，杨帆研究过，没有哪一档是非要砍的。　　至少今年之内，不会有哪档节目要砍掉。　　不砍掉，就没法上新节目。　　砍掉自家节目，上一档别人家的节目，卫视的领导脑子有问题才会同意。　　“喝点？”

虽然吃饱了，但老赵还是有点馋酒，问杨帆。　　因为之前是跟外人一起吃的饭局，老赵知道自己的缺点，始终没喝酒。　　现在外人都走了，他就忍不住了。　　“改天吧。”

杨帆没同意。　　真喝了，他今天就别想回家了。　　不回家肯定挨十三姨追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十三姨就成了他的监护人一般。　　“行吧，那回家。”

老赵也不坚持。　　等两人从饭店出来，山城已经万家灯火暖春风。　　杨帆喝了点酒，老赵倒没喝，开着车过来的。　　杨帆没车，老赵将他送到十三姨家小区外才开回去。　　一回到家，杨帆就看到果果跪坐在客厅里，她面前有一盆几乎秃了顶的绿植。　　十三姨坐沙发上看文件资料，似乎还很生气的样子。　　“果果，怎么了？”

换好鞋走进去，杨帆问果果：“谁让你跪这，你妈逼的？”

话刚说完，他身后就飞过来一个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