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 长大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很深刻的一个人生哲理。 果果就正在用生命诠释这段人生哲理,哭着哭着就笑了。 看到小姑娘开怀大笑,杨帆暗道不妙,坏了。 果然。 十三姨感觉智商受到了幼儿园生物的侮辱,冷着脸问道:“你笑什么?”
小姑娘立刻摇头摆手:“妈妈,我没有,我很难过,我……” 杨帆连忙伸手,想把果果抢过来,十三姨怒气冲冲拍掉他的手。 随后,“啪啪”两声。 果果捂着屁股,仰头,张嘴,动作一气呵成。 “呜哇~”笑声变成了哭声。 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一点虚假都没有。 “你为什么笑?”
十三姨一点也不怜惜小姑娘,继续追问。 小姑娘大哭:“我高兴,呜哇~” “高兴你就笑吗?你怎么敢的?”
十三姨又给了小姑娘屁股两巴掌。 “我也不想笑,实在忍不住哇,呜呜~”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忍不住也得给我忍着。”
十三姨还想动手,杨帆急忙把小姑娘抢过来。 打过了,可以抢了。 还没打就抢,可能连他也会一起被打。 柳月月走开,躲到洗手间里去偷笑。 小时候,自己和妹妹也是这么愚蠢和诚实的吗? 想了一通后,她发现的确如此。 小时候,像果果这样的年纪,她没留下多少记忆。 努力回想,总会有一些记忆片断,就是这么愚蠢。 “不哭不哭,妈妈不打你了。”
杨帆哄果果。 小姑娘中气太足了,哭声敞亮高亢。 书上说得很有道理,小孩子,捶捶打打,健健康康,快乐成长。 “周末妈妈自己回外公外婆家,果果跟爸爸回爸爸的老家,好不好?”
杨帆使出杀手锏。 “真的吗?”
果果立即不哭了,小脸上带着泪痕和惊喜。 逃离妈妈的魔爪,是小姑娘最大的愿望,能逃一天是一天。 这个妈妈,又臭美又暴力,还什么都不会做,只会花钱。 怪不得爸爸不肯让她给他生个宝宝,她不是个好妈妈。 “嗯,三宝它们也会跟着去。”
杨帆说道。 正在不远处迈着优雅的步子,巡视自己领地的三宝,闻言身上的毛发全部炸开,尾巴倒竖,如临大敌。 什么? 要去那个做梦都哭着想回来的魔山? 不去! 绝对不能去! 狗窝里,趴垫子上摇着尾巴,似乎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滚滚,耳朵很灵,虽然比鼻子差了点,但一字不差地把杨帆的话都听了进来。 汪汪~大概是卧槽的意思。 不是吧,还要去那个鬼地方? 我们三姐妹不是那群黄蜂的对手啊。 双拳难敌四手,我们才三个,人家是一窝,遮天蔽日。 大圣从阳台上回来,扭着健壮的身子,走到杨帆身边,把爪子搭在杨帆腿上。 我们能不能不去? 把我们送宠物店关几天吧,不需要遛狗,不需要大鱼大肉,有的吃就行,我们受得了。 杨帆自然听不懂狗语,也领会不了大圣的肢体语言。 他忙着修复十三姨和果果破裂的母女关系。 “去亲妈妈一个,她就同意你跟爸爸回老家。”
杨帆对果果说道。 果果还没说话,十三姨瞪大眼睛问杨帆:“你真的要带她回你老家?”
“嗯。”
杨帆认真点头。 是该让小姑娘跟妈妈分别一下了,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对妈妈产生怨念。 她现在对妈妈的怨念只在被打的时候闪过,消失很快。 但长久下去,这种怨念会凝聚成一颗种子。 十三姨沉思,对于教育孩子,她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她不如杨帆。 良久,十三姨对一直在等妈妈给反馈,有点担忧妈妈不同意的果果说道:“来,亲我两口,我就让你跟爸爸去他老家。”
果果连忙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亲了妈妈三口。 多一口,是送的。 杨帆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单位或家里有时都会有点烦恼,但他很知足,希望这种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可以继续很久。 有些人,每天的两点一线,都是一个人在进行。 杨帆听杨如意讲过一个他去电视台之前,单位里发生过的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有个同事,就是这样两点一线走过来,直到二十九岁。 有次去医院体检,她被告知得了癌症,还有半年的时间。 那半年,她没有治病,前三个月还加班加点工作,只想多赚点钱。 最后攒够了,第四个月,她准备实现从小到大的愿望,去几个一直梦想去的地方。 但突然的晕倒,让她最后的愿望成为了遗愿。 声一响,布一盖,哭的哭,抬的抬,从此人间不再来。 “我吹过从那里吹来的风,也算我去过了吧。”
她的个性签名,再也没有变过。 柳月月从洗手间回来,得知杨帆周末想带果果回老家,好奇问道:“杨帆,你爸妈知道你认了个女儿吗?”
“还不知道。”
杨帆摇头:“我还没告诉他们。”
“那他们看过之前网上流传的那个视频吗?”
柳月月又问道。 “应该没看过,不然早就在电话里询问我了,他们不会看不出来视频里的人是我。”
杨帆说道。 睡觉时间到后,杨帆给果果讲睡前故事。 十三姨和柳月月像两个小女孩一样,躺一旁,认真听着。 一艘游轮遭遇海难,船上有对夫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救生艇,但艇上只剩一个位子。 男人丢下女人,自己跳了上去。 女人站在渐沉的大船上,向男人喊出了一句话。 讲到这里,杨帆问十三姨和柳月月:“你们猜,女人喊出了什么话?”
十三姨和柳月月很激愤,回答不是“我恨你”就是“我瞎了眼”之类的话。 果果听着很费劲,睡着了。 杨帆继续讲。 轮船沉没了,男人回到家乡,独自带大女儿。 多年后,男人病故,女儿整理遗物时,发现了父亲的日记。 原来,父亲和母亲乘坐游轮时,母亲已患绝症。 关键时刻,父亲冲向那唯一的生机,他在日记中写道:“我多想和你一起沉入海底,可是我不能。为了女儿,我只能让你一个人长眠在深深的海底。”
那时,站在渐渐往下沉的大船上的女人,冲男人喊的话是:“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故事讲完,十三姨和柳月月沉默。 她们大概听懂了这个故事。 世间的善与恶,有时错综复杂,难以分辨。 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不可轻易论断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