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杨帆打来电话的人，是胡新来——《幸运52》策划组新来的姑娘。　　看到来电显示，杨帆有些奇怪。　　胡新来进节目组的时候，他已经不算是《幸运52》策划组的人了。　　当时的他一直在都市频道忙《开心辞典》节目的筹备和录制等工作，虽然还待在《幸运52》策划组办公室办公，但属于寄人篱下的状态。　　工作上没有交集，又不算是同一个组的人，胡新来又已经有了男朋友，所以从未主动找过杨帆。　　虽然她也觉得杨帆很养眼，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行动上就算了。　　“喂，小胡。”

奇怪归奇怪，在手机铃声响了一阵子后，杨帆接通电话。　　“小杨哥，如意姐出事了。”

下一刻，杨帆听到胡新来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　　杨帆面色一变，离开餐桌，沉声问道：“怎么了，你慢点说。”

胡新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道：“如意姐想不开，现在坐马路边上，很高。”

山城的马路边上，有可能是别人家的顶楼，十几层楼那么高。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旁边吗？”

杨帆连忙询问原因。　　胡新来抽泣道：“我和如意姐约好今晚一起吃饭的，带上对象，如意姐也把男朋友带来了，但还没吃饭，她和男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吵了起来，后来他男朋友愤然离席，如意姐追出来，没追上，就坐马路牙子上哭，我要过去，她叫我别过来，坐远点，跟她说会儿话就行……”　　“如意姐的手机在身上吗？”

杨帆打断胡新来的话。　　“应该在的，她手里没拿手机，包包丢在脚底下，手机可能在包里……”胡新来声音哽咽。　　杨帆立即挂断胡新来的电话，转打给杨如意。　　这段时间，杨帆就觉得杨如意跟男朋友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不出问题的话，不可能允许带家属的多次聚餐，她男朋友都缺席。　　同居，其实跟结婚了的性质是一样的。　　两者的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外在区别，就是后者多了一个小本子。　　如果最后不出现财产分割等纠纷，这个本子就没任何作用，还多此一举。　　脚底下的手机铃声响起，呆坐马路牙子上的杨如意目光呆滞，只是微微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　　“如意姐，可能是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呢，你接一下啊。”

胡新来跟男朋友不远不近站着，跟杨如意说话。　　胡新来没跟杨如意说是杨帆的电话。　　这个时候的杨如意，最想接到的电话，应该是男朋友，而不是外人。　　听到胡新来的话，杨如意的眼神果然有了些许变化，像是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怎么可能是男朋友的电话，在得到她的身体后，男朋友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只是当时的她沉浸在热恋中，没发觉到。　　直到同居后，她才慢慢感觉到，并越来越深切。　　一开始，她想不通为什么，虽然她也对男朋友的一些生活习惯很不满，但没到忍不了的地步。　　男朋友对她完全就是忍不了，嫌弃这嫌弃那。　　就在半个小时前，杨如意如梦初醒，终于明白男朋友为什么对她越来越嫌弃。　　他说她是破抹布，二手货。　　呵呵，我不是二手货，是三手货，或许还会是四手货。　　杨如意心灰意冷。　　交往时，她就告诉过男朋友，她有过两段恋情。　　男朋友说没关系，他也谈过恋爱。　　原以为男朋友不在乎这个，他自己本来也不是一手货。　　但现在，杨如意觉得男朋友这种人很恶心。　　连带着，她也觉得自己恶心起来。　　当初为什么会看上这种男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来自己也是这样恶心的一类人。　　恶心自己的同时，杨如意有些怀念起以前来。　　七分苦楚，三分甜。　　可惜，回不去了。　　再这么活下去，自己只会越来越恶心。　　无人接听，手机铃声消失，杨如意神色黯然，举目四望。　　这个时候的她，想不起太多，心里装的全是负面情绪。　　那些匆忙来往的车辆与人潮，在她眼里变得很无趣，不是一个个冷酷无情的机器，就是一群毫无生机的行尸走肉。　　胡新来忽然举着手机，对杨如意说道：“如意姐，是小杨哥的电话，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杨如意冷漠地看了一眼胡新来，没答应接电话。　　胡新来小心翼翼靠近杨如意，最后在杨帆的授意下，打开免提，把手机放离杨如意两米开外的地方。　　“如意姐，听到我说话吗？”

杨帆的声音从音量开到最大的免提听筒里传出。　　“嗯，听到。”

沉默了一下，杨如意回答道，声音很冷漠。　　“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有可能你都听说过。”

杨帆说道。　　杨如意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　　杨帆继续说道：“工地上，一个工人高空作业，不小心掉下来，坠落当空，他喊的不是救命，而是让开。”

这个真实故事，杨如意第一次听到，有些动容。　　生命，原来还是挺可贵的。　　高空坠落之际，工人自知十死无生，依然敬畏生命，不想伤及无辜，让下方的工友躲开。　　“还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三年前。”

杨帆说道。　　杨如意依然没有出声。　　杨帆说道：“一个女孩万念俱灰之下，选择跳楼。跳楼现场楼下，有人在围观，鼓掌哄笑，让女孩快点跳。”

听到这，杨如意冷冷一笑，看了眼匆匆走过，但停下越来越多的行人。　　杨帆说道：“救轻生女孩的消防员，本来已经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结果因为那些没有了人性的围观群众的冷嘲热讽，她拼命挣脱开。脱手的那一刻，消防员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杨如意眼神微闪。　　“后来，这个消防员得了抑郁，很自责：我明明都已经抓住她了啊。”

杨帆说道：“如意姐，我就正抓着你的一只手，不要让伤害你的人称心如意，让真正关心你的人郁郁寡欢，终日活在自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