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见雾，青草沾雨露。　　屋顶上，十三慵懒的脸蛋仿佛有一层红色的云雾，在训斥昨晚尿床，打湿了半张席子的果果。　　母女俩睡的席子上，有一片片湿痕，遍布得很不规则，宛若一幅山水画，极富想象力。　　连杨帆看了都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山水画，以人为本，勾勒出世间的美。　　十三是怎么做到的？　　连他这个参与者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一脸茫然后的果果，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怯怯的。　　做错事了，态度就要端正，老老实实接受责骂和处罚。　　“我四岁的时候，好像也还尿床。”

柳芊芊担心十三姨打女儿，侧面救援。　　其实她压根不记得自己几岁开始就不尿床的。　　“没事，晒晒就好了。”

杨帆也对十三姨说道。　　“这么湿，跟晚上雨露多也有关吧。我忽然想起来，昨晚是不是下过雨，半梦半醒中感觉身上有被雨水打湿的冰凉感。”

柳芊芊伸手摸了一下痕迹。　　“太阳马上出来了，很快就干，不用在意。”

杨帆推了一下十三姨。　　十三姨红着脸，出席子，穿上拖鞋，抱着枕头等物品，准备下屋顶。　　“你们先下去洗漱，我来搞。”

杨帆接过十三姨怀里的东西，让她好好扶梯子下屋顶。　　十三姨和柳芊芊都顺着梯子下到天台后，屋顶上的果果不太愿意下去，抱着杨帆的腿：“爸爸，我要等你。”

“不用怕，妈妈不会打你了。”

杨帆跟小姑娘保证。　　“我就不下去，我要等爸爸。”

小姑娘不信，以妈妈的性格，不打她一顿才怪。　　事实上，十三姨这次还真不会打小姑娘。　　因为小姑娘本来就没尿床。　　“那你们先下去洗漱。”

杨帆让梯子下面等果果跟他下来的十三姨和柳芊芊说道。　　“别玩太久。”

叮嘱了一番，十三姨这才和柳芊芊下天台去。　　天边，云雾挺重的，太阳刚从山里爬出来，阳光很温和。　　席子边上，有细细的晨露。　　杨帆一摸头发，不是很干，吸收了不少晨露。　　清晨的时候，经常能见到薄薄的雾气，嫩绿的青草粘上一珠珠的雨露。　　雾和云，都是由于温度下降，造成的地面上的水蒸发后，飞散到空中，经过冷凝积聚而变成云的。　　如果水蒸气在近地面的低空受了冷凝，结成小水滴，积聚在一起阻碍了人们的视线时，就成了雾。　　雾，实际上也可以说是靠近地面的云，雾大都发生在晴朗的早晨。　　由于白天温度一般比较高，但是到了夜间，温度下降，空气中能容纳的水气就减少了。　　如果那时空气中的水气较多，就会使一部分水气凝结成为雾。　　在冬天，由于夜长，出现晴天风小的机会较多，地面散热比夏天更迅速，接近地面的温度急剧下降，这样就使得近地面空气层中的水气，容易在后半夜到早晨达到饱和，从而凝结成小水滴，并且浮在近地层的空气中，从而形成雾。　　尽管早晨浓雾弥漫，但只要太阳一出，把雾气蒸散，就会出现晴朗的天气。　　“宝贝，今天高兴吗？”

杨帆没急着下屋顶，重新在席子上坐下来。　　“高兴呀，奶奶说今天要煎馍馍给我吃。”

果果在席子上躺下来翻滚。　　“嗯。”

杨帆望向远方。　　清晨，雨露闪烁着清澈的光辉。　　冉冉升起的红日，在唤醒这个世界的沉睡。　　再过几个小时，清风徐徐走过连绵的山岗，院里站着亭亭玉立的佳人，猫和狗在跟小黄鸭玩耍。　　晚上，等繁星落在山头的正中央，不知疲惫的他啊，已经离开这里，回到十三香，打开理想的窗台。　　“你的城市下雨了，我想问你有没有带伞，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怕你说没带，而我又无能为力，就像我说我爱你，却给不到你想要的陪伴。”

看完昨晚柳月月给自己写的情书，杨帆给她回复信息。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通告不是特别多，柳月月应该还在睡梦中。　　想来他昨晚正跟十三快乐的时候，柳月月则在那一头想他，满心的欢喜和幸福。　　真是心疼这个姑娘呢，下次见到她，一定也要给她快乐。　　让她更进一步感受到，不枉此生。　　人们经历某一件高兴的事后，可能就会觉得不枉此生。　　其实还有很多可能更高兴的事，他们没有经历过。　　给柳月月回应后，杨帆去刷了一下朋友圈。　　朋友圈里，李卫民又在求助万能的朋友圈。　　“家里催婚，我说晚婚好，家里人问我好在哪里，我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

李卫民现在怎么说也是一个火节目的准策划总监，“朋友”还挺多的。　　下面很多人都给了他答案。　　有的跟杨帆不是好友，他看不到，但能看到的，已经密密麻麻一堆了。　　做为好朋友，正好有空，杨帆便也给了一个答案：“晚婚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再去结婚，坏处就是等你想清楚以后，发现没必要结婚了。”

周末女朋友不跟自己住，就算一起住，李卫民这个点也还不会起床。　　杨如意倒起来了，在公园里跑步，边跑边使用手机听音乐，手机放臂包里，不影响她跑步。　　她一身时尚长袖运动套装，很有个性的休闲运动套装，V领上衣，搭配贴臀贴腿长裤，上下的撞色设计，整体穿着并不显单调，十分显年轻。　　跑够了，杨如意停下来慢走一阵子，然后在公园长椅上坐下来。　　没男朋友的时候，只能从外锻炼身体，不然年纪越大，身体垮得越快。　　像十三现在可以减少一部分从外锻炼，因为她有杨帆提供的从内淬炼，效果是极好的。　　这种锻炼，全身绷紧，血液快速流动，所需空间非常小，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不动，都可以满足锻炼的前置条件。　　坐长椅上，杨如意看着朋友圈里杨帆给李卫民的答案。　　这大概是李卫民周末自由，没有女朋友一起睡时，空虚寂寞冷，半认真半随意问的问题。　　杨如意也给李卫民评论过，说对个人来说，越晚婚越好，对社会来说，早婚早生贵子好。　　“不结婚可以吗？”

看清楚杨帆的回复时间后，杨如意在评论区里问杨帆。　　很快，她收到杨帆的回复：“如果外面烟花四起，街坊邻居饭味溢出，一家人手拉手出行，你能忍住不哭就可以。”

杨如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她确实有不打算结婚了的想法。　　但杨帆这一席话，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人生，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情场得意的人在说，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相恋无果的人则悲叹，浮世万千，不得有三，水中月，镜中花，梦中你，月可求，花可得，唯你求而不得。　　年少轻狂，无所畏惧，到谈婚论嫁后，人们惊人一致地发现，浮世万千，吾爱有三，车、房和钱，车为朝，房为暮，钱为朝朝暮暮。　　“小帆，不结婚，借精生子可以吗？”

杨如意忍不住打电话给杨帆。　　杨帆惊讶，倒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杨如意这是想跟他借，她只是在正常询问。　　“那么简单的生活，为什么非得弄得这么复杂？你希望你是一个只知道妈妈是谁，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地活在世上吗？你对生活都失去了希望和信心，想把一切都寄托在孩子的身上？”

杨帆教育道：“这是不对的，孩子应该有双亲，也不应该背负父母的意愿去学习、工作和生活。”

“干嘛一大早给人家上思想教育课，我又不是找你借精生子。”

杨如意脸不红心不跳说道。　　这就是少妇和少女的区别，杨如意本质上已经是少妇，无论年龄还是心智、感情经历。　　十三只是年龄可以称得上是少妇，在感情上，她还是少女的心智。　　“不找我借，我也要教训你。”

杨帆便讲起了边境一些特殊工作人员的故事。　　那些人，都是和违禁品打交道的，换句话说，就是和亡命之徒打交道。　　他们的职业，是最最危险的职业。　　他们经手的违禁品，基本上都是以公斤甚至是吨来计算的。　　那些犯罪人员非常清楚，被抓到铁定会被判死刑，所以一旦和缉警交手，都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极端心理。　　几乎是警察叫不许动的同时，这些犯罪人员就已经举起了枪。　　据说这类犯罪人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运1公斤左右的违禁品，配一颗手榴弹；运3公斤，配两颗手雷；如果超过5公斤，就配一把手枪、手雷甚至小钢炮。　　边境缉毒警察，当场牺牲的不计其数。　　幸存下来的，受伤率百分百，遍体弹孔，满身刀伤。　　国家人均寿命已经将近八十岁，但缉毒警察的平均寿命，却只有四十多岁。　　古有满门忠烈杨家将，现代依然有这样的满门忠烈。　　有个纪录片就讲述了一家三代人当边境缉警的故事。　　这家人，每代都有牺牲在岗位上的成员，有的成家了，有的还没有。　　于公先不说，于私上，这一家人，就跟那类犯罪人员杠上了，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与仇恨。　　“不跟你说了，要不是套餐里包含的免费通话分钟数每月都花不完，我早就挂断了。”

杨如意很懂得生活，物尽其用。　　“行，挂吧。”

杨帆没什么舍不得的，他也不是很喜欢给别人上思想政治课。　　鸡汤喝多了，人看到后会形成条件反射，想吐。　　所以说，鸡汤不是喝得越多越好。　　至少不能天天喝。　　“晚上有空吗，出来吃个饭。”

挂断电话前，杨如意随口问了杨帆一句。　　杨帆说道：“我现在在老家呢，晚上才回去，没有时间。”

“怎么又回老家了？”

杨如意惊讶。　　杨帆奇怪：“我经常回家的吗？今年过完年到现在，我才回家两趟，平均半年回两趟，很频繁吗？”

杨如意还没说什么，杨帆又教育道：“我看你是一年回家一趟，才觉得习惯了，所以我这样的回家频率你才觉得频繁。该反省反省了，等你嫁人，以后回娘家估计也就过完年后回的那一次，甚至都不回，两三年回一趟。”

“烦死了，我要挂电话了。”

杨如意暴躁起来。　　杨帆反倒不想挂电话了，说道：“周末时间多，约民哥他们出来吃个饭也行啊，别自己一个人闷着。”

杨如意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闺蜜了。　　因为她以前的闺蜜，现在不是辛辛苦苦带着一个小孩，就是带两个，跟她早已不是一个次元的人。　　“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就宅死去，现在有女朋友了，你不喊，他怎么可能会出来？”

杨如意烦躁道。　　杨帆不由得问道：“杨姐，你见过民哥的女朋友吗？”

“没有。”

杨如意有些不满道：“两次约饭放我和新来的鸽子，有一次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来。”

杨帆皱眉，问道：“你们都没见过民哥的女朋友吗？”

“没有，听他谈他女朋友的事，我感觉他女朋友不愿意接触他的圈子，也不让他接触她的圈子。”

杨如意说道。　　杨帆摇头：“那他们的感情是有问题的，不正常，可能民哥自己都不知道。哪有不接触对方圈子的正常情侣，只有备胎或脚踏两只船才会这样。”

“管他呢，不说了，再打我这个月的免费通话分钟数就不够用了。”

杨如意急急忙忙挂断电话。　　杨帆无语，以前怎么没见杨如意这么会计较，果然失恋能让人成长。　　所以十三姨和柳家姐妹都长不大的样子。　　不过杨帆也希望她们不用长大，这样挺好的。　　正想着，旁边的果果坐席子里，捏着睡裙，仰头可怜兮兮对他说道：“爸爸，我想要嘘嘘。”

杨帆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小人儿，连忙收拾东西：“好好好，稍等一下哈，马上就下去。”

小姑娘没真尿床，睡了一晚，自然憋急了。　　只是之前被妈妈责骂，说她尿床，她连尿急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