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天雪时她脸上的笑意,怎么刚才她的脸上却带着深深地忧伤呢?天雪站了许久,不进也不走。直到沐风出现在眼前。“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沐风笑的和煦。天雪就这样望着他。隔着一道门。终于支撑不下去,颓然倒地。沐风一个冲动便要站起来去接,身子陡然失衡,也跌在了地上。书童急急跑来想要扶起他。沐风推开他的手“快去,将她抱进来。”
室内放着碳火,很是温暖。天雪悠悠转醒的时候,沐风正在床前凝视着自己。“醒了。”
沐风开口含着责备“你发着烧,怎么还往外跑,也不带个人。”
天雪暗恨自己怎么越来越不争气,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找大夫”沐风满脸地担忧,一如多年前自己从马背上跌落在地,他那样的惊慌,一脸的忧虑。他从来都是这般关心自己的,从来都是。“你说话呀,到底是怎么了?”
天雪摇摇头,“你能陪陪我吗?”
沐风看着她,叹了口气。记得那天他们突兀的相遇。天雪随他进了院子。手轻轻的抚着自己残废的双腿,哭的不能自已。他告诉天雪那是当年他从马背上跌落所致。她抱着自己说她寻了十年,终于找到了自己。那一刻,有感动,有欣喜,还有深深地遗憾,以及一丝不明的冷漠。十年前他们相依相守,十年后她为太子妃,而他却是个有着耻辱过去的残废的人。上天何其不公!而她嫁的男人又为什么一定是他!为什么自己得不到苍天的一点眷顾呢。天雪在沐风这里睡得很踏实。没有喧嚣,空气里夹杂着书卷气息。让人不由得随和而安宁。“沐风,”天雪轻唤出口“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沐风一怔,牙关紧咬。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很好。”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
天雪想了解他这十年的时间,把那些错过的都补回来。“你这十年又是怎么过得呢”沐风反问道。“我啊。”
天雪面露笑意,向他娓娓叙述着自己过去的十年时光。“当日一别,我跌落山崖。本想着死定了,崖底竟有河流流过,后来我被冲到岸边,师傅救了我。”
天雪说的轻巧,丝毫不介意当初自己有多害怕。“师傅是个大夫,他将我救起后带我回了他归隐的地方。那时候我受伤很重,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被师傅灌了不少苦药呢。”
天雪像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的开心。沐风面上沉静,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关节泛白。“然后我就在那里一边养病,一边学习医术和武功。直到十六岁那年下山找你。”
天雪说道这里,看向沐风,骄傲一笑,而后继续说道“我下山之后一路向南,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后来到了南边边境,猜想你定不会出了嬴国,然后我就从南向北来到了京城。然后我终于找到了你。”
不过短短数语,却是一个人十年的人生。你也过得很辛苦吧。沐风看着天雪,眼中的疼惜快要溢出来。“怎么这么看着我。”
天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我少看了十年,所以要补回来。”
天雪闻言一愣,随后笑的灿烂“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不是吗?”
“是啊,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沐风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天雪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今日还回去吗。”
天雪收回上一刻的欢喜,“嗯”了一声。“雪儿,如果你在那里过得不开心,我也会难过的。”
沐风说的真诚“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我会的,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沐风,你是我的依靠。”
天雪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特意绕到郭珍的院子,青竹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穿的不是很厚,也不知她吃饭了没有。挥手招过来一个丫头,天雪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让她给青竹送去。不远处环儿看见她后匆忙跑了来。“娘娘,您去哪里了”环儿显然被吓得不轻,话中都带着哭腔。“我在府里憋闷,出去透透气。”
“娘娘,太子在房里等你呢。”
小丫头红着眼眶说道。嗯?天雪挑眉疑惑,“等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天雪进房之后便看到连晟轩正对着铜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你在等我,有事吗?”
“回来啦。”
连晟轩见到她笑着伸出了手,拉过她坐在铜镜前。“做什么?”
天雪不解地皱眉道。“别动。”
连晟轩拿起画笔一副要为她描眉的样子。“你会吗?”
“你不相信?”
连晟轩笑的灿烂“我画给你看。”
说完当真在她眉上描画起来。天雪看着镜中为她细细画眉的男子:他一脸认真,布满柔情,没有冷厉和淡漠,也没有疏离之色。仿佛眼中只有眼前的两道黛眉再等他来描绘。这个场景,她只记得父亲为母亲做过,也是这样的柔情蜜意,眼中只有彼此。连晟轩,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该有多好啊!连晟轩为她画好眉,抹掉她脸颊上的眼泪,拥她入怀“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哭。不管因为什么,不管为了谁。”
“连晟轩,”天雪痛苦出声“我经不起失去了。”
紧紧地环上他的腰身,怕下一秒他便会离开自己,去另一个人的身边为她描眉,说着柔情似水的话语。她会嫉妒,会发狂,会难过。她想,她已经不能失去连晟轩了。